燭九陰眼底紅光一閃,嘶號一聲猛然向石煜清撲去。
龐大無比的身軀在天際劃破一道裂縫,卻快如閃電一般,一刹那間,讓人看不見身形。
然而石煜清還未動的時候,便已有一隻白皙纖長的手輕輕抵在了那巨大蛇頭之上,氤氳白光清亮,柔光之下,一股股清和安定的氣息逐漸溢開來。
巨大的蛇頭又緩緩化為了美豔的女子,幾乎盤踞了小半天際的蛇身也慢慢消失不見,轉而化為了人身。
隻見女子輕輕柔柔便跪倒在少年身邊,眼底依舊是冰冰冷冷的,卻蒙上了一層深刻的虔誠。
“主子。”
冥彥收回手,對石煜清淺淺地笑:“燭兒修為尚未到達火候,還請見諒。”
石煜清幾乎是驚歎的,這樣一種力量,若不是那麼中正平和,怕是足夠毀了這天,滅了這地了罷。
他搖了搖頭,鄭重道:“反承閣下救命之恩了。”
“對了,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對麵白衣如雪的人神秘一笑,眼底似乎還帶著微不可查的得意。
“你看到那天了嗎?”
石煜清抬頭,不明所以,仍舊微微頷首。
“那是九重天。”冥彥道。然而,當“九重天”這三個字出現在他口中的時候,四周仿佛冥冥之間響起了大道的梵音,一瞬間變得空靈無比。
石煜清不知道,這是言出法隨。
“這是生命樹。”冥彥指了指那株頂端似乎連著九重天的樹,又道,“若非要給此地取個名字的話,大約是叫九幽罷。”
風輕雲淡,輕描淡寫。
這個他親手創造出來的世界,叫做九幽。
“九幽?”然而,這卻給了石煜清一個很大的震撼。在他的所聞所見裏,九幽分明就是一個寸草不生,布滿了玄冥風暴的地方,怎麼會像眼前這樣,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呢?
他想起一個曾經聽到過的傳言。
九幽界,在三千多年前,曾經是一個鳥語花香,堪比九天仙境一般都地方。
難道,他來到了三千多年前的某一個時空?
這裏的時光好像是停滯不前的,沒有黑夜,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的一片白晝。
後來,他們聊了很多。
天,地,法,道,至極,奧義。
還有——洛忘川這個人。
“你一定很愛這個人。”冥彥說。
“真希望也有這麼一個我愛的人啊。”他靠在生命樹下,望著遙遠天際,想了一會兒,又這樣說。
“這樣的話,我也能夠為他付出,為他不顧一切了。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是那種叫做幸福的觸摸不到的東西嗎?”
然而,忽然有一天,這個纖塵不染清貴無瑕無暇的人忽然轉頭對石煜清說:“你該回去了。”
石煜清恍然間對上他的眼,意識逐漸離他遠去。
“你說的那個人,還在等著你,尋著你呢。”
隱隱約約間,清淺的聲音逐漸消散在了耳邊。
石煜清緩緩睜開眼,眼前還是那張臉,卻是不一樣的感覺,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冥彥,而是忘川。
“你醒了!”洛忘川驚喜地看著他,卻在下一瞬倏然失了聲,眼底的焦距徹底渙散開來。
洛忘川看著石煜清逐漸清明的眸子,本應該高興於石煜清的清醒,然而他卻似乎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拉近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裏。
透過那雙眼,他似乎見到了一個人。
是那個他在幻境之中見到過的飄飄渺渺的身影。
恍若神明,高高在上。
在這一個時與空的交點,相隔了三千年的時光,他看見了三千年後的自己,他看見了三千年前的自己。
他們對視了。
然而一切都敵不過未知與世事無常。
誰也不知道,他們看到的竟是自己。
在那個空間裏,冥彥緩緩抬起垂著的眸子,看著那邊那個被石煜清深愛著的人,唇角的笑意忽然化作了陽春三月的繾綣微風。
他一直相信,終有一天,他也會遇上這樣一個人。
他可以愛著他,為他付出所有,為他傾盡一切,為他受九天十地無量苦,亦為他走地獄人間荊棘路。
然後,他也希望,那個被自己愛著的人,也可以這樣寵著自己。
太多年的隻有一個人,他總想要擺脫這種飄泊無定的茫然無望,然而,總是難以遇見。
也許,後來的後來,那麼多年後的那麼多年,他都未曾遇見過這樣的一個人,僅僅,隻是為了在未來的未來遇見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