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1 / 2)

每個人的生活是不同的,但大多十來歲少年的生活是相同的。如若在十來歲少年前麵再加上一些限定身份的修飾詞,那麼這又是另一番光景。可未央鎮上的少年肯定不屬於後者,長樂卻又是一種另類。

今道人與吳家的秘密,讓他成為了吳家的座上貴賓。銀錢他說不需要,衣錦華服比不上他身上的這件破舊道袍。從此今道人的食住問題,不再像之前那樣狼狽,其實狼狽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那條老黑狗比較能吃。並且老太爺許了他的唯一一個要求,在小鎮的一側臨近靠海的地方,為他修建了一處住所,每日派人給他與老黑狗送來吃食。

因為這一層特殊的關係,這些年來老太爺經常領著長樂去他的住處,可以說他是看著長樂長大的。

今道人的家中除了必備的生活家具外,被滿滿地書籍所充斥著。道人每日就是讀書、看海、遛狗、觀天,順便教教長樂如何去感應那本《太上經》中所描述的那個氣,是如何感應到的。

自打六歲那一年,長樂跟著爺爺來到今道人的家中,發現了這本《太上經》之後,長樂的生活就變了。他不再上房揭瓦、不再潑皮滾打、不再禍害鄉眾,轉身把所有的經曆投入到了無限的感應練氣中。終日懷抱書籍,書中說有資質的孩童在一年內方可感應到天地之氣,當他把一年的時間化作無限的感應後,得到的卻是今道人口中的一句:“長樂啊,你根本就沒有這個資質。”

那一刻長樂並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反應,不過他把無限感應的矛頭對準了道人。手段盡出之後得到的了道人口中的九個字:“動一動、靜一靜、想一想。”更讓長樂吐血的是他的後一句話——我隻能幫你這些了。

陽光下,趴在院中睡覺的老黑狗都被長樂的怒氣波及到,從美夢中驚醒。睡眼惺忪的老黑狗轉頭望了望道人,瞄了一眼長樂,就明白了其中大概的緣故。然後用同情的眼神看看了長樂,好似要說:“不要激動,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正午,海邊熱浪來襲。長樂此時就盤坐在海堤上,投身於偉大的感應革命。至於為什麼非要在這裏感應,同樣還是出自道人的方法。陽光灼熱,滴滴汗水從長樂臉頰滑落,侵濕他的衣裳。今道人與老黑狗站在遠處的樹蔭下,看著海堤上冥想的少年。

“你說,為什麼我一絲一毫都感受不到這孩子的聲音,像是被天地所隔絕。”樹蔭下的道人,不知在向誰發問,他的旁邊隻有一條老黑狗。

“神殿院主西行尋找得道天書,消失不見;帝國風雨飄搖;我來到此地整日讀書、看海、觀天,至今也沒找出答案……”

老黑狗沒有理會這自言自語的道人,抬腳走出涼蔭,朝著海邊的長樂走去。

海堤上的長樂正聚精會神地感應著天地之間的氣,突然一絲絲涼意縈繞在他的額頭,撫摸著他的額頭,帶著一點沙沙的感覺,這股涼意由撫摸轉為侵入,漸漸從臉頰來到了脖頸、雙手,最後由指尖消失……

緊縮的眉頭與顫抖的雙手外顯著長樂此刻激動的內心。他回想起書中介紹天地之氣入體時的感覺,這不就是此刻的狀態,天地之氣入體那宛如夏日酷爽般的感覺,如沐春風,盡管這感覺正在慢慢消失。

他睜開雙眼,天地消失在他的眼中。一隻黑狗占據了他的視線絕大部分。看著端坐在眼前的黑狗,那裂開的大嘴、長長的舌頭,還有那垂涎欲滴的唾液,感受到自己臉上、手指上的異樣,刹那長樂明白了一切。

“我要把你烤了吃了……”,老黑狗不明白長樂為什麼勃然大怒,以前也不是沒有舔過他身上的汗水。反正它知道這個時候還是遠離長樂為妙,所以拔腿就跑。

上天是公平的,兩條腿的人永遠追不上有四條腿的狗,即使它還是條老狗。

在未央鎮,吳家殷實的家境,長樂本該過著一種富少爺的生活。現在卻非要擠入那與他沒有絲毫聯係的世界,不知是福是禍。

這一切都被道人看在眼底,長樂近乎於偏執的個性,讓他有點出乎意料。更讓他意外的是老黑狗似乎對他很感興趣,這些年他從沒見過這條狗對什麼感興趣過,除了那隻飛鳥。於是道人決定,暫時放下手中這件遺存這麼多年的事情,去做點有意義的事。

傍晚戌時,吳家小斯送來少爺、道人與老黑狗的晚飯,兩人一狗就席地而坐,在院子中的老樹下吃了起來。

“你為什麼非要學那書中所說的修行之法,天天日光下曝曬、夜晚冥思,做你的俗世少爺豈不快活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