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催促都如子彈,紛紛射入葉蕭的心髒。他強忍痛楚翻到相冊的最後一頁,背景卻是羅刹之國的大金字塔,小枝的爸爸穿著特殊的工作服,戴著鴨舌帽,左手拿著什麼工具,右手舉起做出V字。他身後還有幾個穿著工作服的人,圍繞著幾座古老的佛像,照片正上方的五座寶塔,正莊嚴地看著他們。
葉蕭的目光又落到寫字台上,那本厚厚的《亞洲考古年鑒》,隨後重重地合上相冊,低頭沉悶地說:“你能不能讓我冷靜一下。”
2006年9月30日,清晨。
《天機》的故事進入了第七天。
沒等錢莫爭回答,葉蕭就迅速衝出書房,他仍擔心會有人趁隙上去。回到三樓,天色已經微明,外頭響起晨鳥的鳴叫。他心情鬱悶地來到閣樓門口,小門卻突然打開了。
“小枝?”
他睜大了眼睛,幾乎已認不出眼前的人。
昨晚還是一襲白裙,今晨卻換成了一身學校製服——不,根本就是日本學生裝!黑色的雙排扣製服,漂亮的紅黑格子領帶,白色的襯衫,故意撩短的黑色裙子,還有白色的大象襪套。
這“全副武裝”的標準打扮,有許多小女生喜歡收藏,也有許多猥瑣的大人喜歡意淫。加上小枝青春的臉龐與酷酷的眼神,好像剛從日本校園恐怖片裏走出來。
“不好看嗎?”
她微微翹起嘴角,驕傲地拉了拉小領帶,走到清晨濕潤的露台上。
“隻是……隻是……太意外了……”葉蕭被她的裝扮震住了,難道她的陰謀就是COSPLAY嗎?他也跟到了露台上,“這是哪來的衣服啊?”
“閣樓裏有個紙箱子,裏麵有許多這種衣服。”製服秀的小枝笑了一下,靠在欄杆上擺了個POSE,“要是現在有照相機就好了啊。”
葉蕭低頭苦笑了一下:“頂頂呢?”
“她還在閣樓裏睡著呢。”
在沉睡之城的清晨,東方的天空正漸漸泛明。小枝把頭探出欄杆,呼吸著樹木的芬芳,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而這身製服又充滿誘惑,尤其是那撩高的短裙,欲走還留地刺激著含蓄的人們。
也許是徹夜未眠的緣故,麵對“製服小枝”有些頭暈,他回頭看了看樓梯,隨時防範會有人上來。他深呼吸了幾下,卻仍然在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問出來。
“你要和我說什麼?”
倒是小枝先問他了,葉蕭隻能淡淡地回答:“剛才,我看到了你家的相冊。”
沉默,十秒鍾。
她擰起眉頭,咬著嘴唇說:“全都看到了嗎?”
“是的,整本相冊裏的全部照片。”
“在哪裏看到的。”
“二樓的書房,書架底下的抽屜裏。”
小枝輕輕歎了一下:“我以為把家裏所有的照片都撕掉了,沒想到還是漏了爸爸的書架,他居然把一本相冊放在那底下,我真服他了!”
“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的,那隻白貓和那條狼狗,都是你家養的寵物!是不是?”
“是的。”
其實,那條叫“天神”的狼狗,已經暴露了她說話的自相矛盾。
葉蕭難過地搖著頭:“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歐陽小枝?大海與墓地間的荒村?阿魯特小枝?同治的皇後?荒誕!太荒誕了吧!”
“對不起。”穿著日本校服的她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小學生,“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編造出來的,我欺騙了你們。”
“全是假的!假的!你簡直可以去寫小說了!”
葉蕭抬頭看著天空,他拚死保護的究竟是誰?是不幸而無辜的女孩,還是一個真正險惡的女魔頭?
“我——請原諒我。”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緩緩靠近葉蕭,製服的群擺幾乎擦著他,晨光裏楚楚可人的女孩,似乎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
但葉蕭卻麵帶厭惡地躲開了:“你還想告訴我什麼?繼續編造一個新的故事?”
“你討厭我了?”
小枝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但又被他甩開了:“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你會需要我的,因為隻有我才知道南明城的秘密。”
“先回到閣樓裏去吧,你在這裏會很危險的。”他陪著小枝回到閣樓門口,並在她耳邊輕聲道,“至於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相信你會告訴我的。”
“也許吧。”
她回到狹窄的閣樓,天窗裏的晨曦射到臉上,穿著製服的洛麗塔。
清晨,七點。
童建國走出二樓的書房,他的臉色分外凝重,剛才錢莫爭給他看了相冊,更明白無疑地戳穿了小枝的身份。他快步走下樓梯,雙拳緊緊地捏起來,後悔昨晚怎麼沒把葉蕭擺平。錢莫爭迅速也跟了下來,兩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半晌。
“毫無疑問,她是個騙子!”
“也許小枝這個名字也是假的。”錢莫爭又把長發放了下來,“從頭到尾她都在騙我們。”
“現在,她把我們騙到她家裏,如果不是有什麼陰謀的話,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們呢?顯然這棟房子是個陷阱,我們已經成了她的獵物。”
“是,從我們闖入南明城的第一天,我就感到四處都非常蹊蹺,直覺告訴我會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童建國霍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最可恨的是葉蕭!他完全被女人迷住了,我不會輕饒他們的。”
幾乎同時,樓梯口傳來一個輕脆的女聲:“你不會輕饒了誰?”
原來是林君如和秋秋走下了樓梯,童建國轉頭尷尬地說:“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