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長相的時候，大家都愛拿單厲傑和他做比較。伊好也一直覺得他倆長得好，直到今天，才發覺倆人的不同。單厲傑像是一幅沙畫，輕輕舞動手指，隨意寫出的美景，柔和隨性，看起來舒適愜意卻不知好在哪裏。
顧延廷則是像雕塑，每一道痕跡，每一個輪廓，都是刀子深淺不一地刻出來的，深刻而醒目，每一個地方都紮眼得不容忽視。
伊好覺得恍惚，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不知所措，尤其是腦子裏揮之不去的那張雕刻出來的臉。
她走回家後，仍是一副愣愣的模樣。容奶奶看見她發紅的臉頰，以為是生了病，伸手摸她的額頭，居然滾燙滾燙的。伊好不知道怎麼解釋，說了句沒事就鑽進房間裏去。
容奶奶覺得不對勁了，趕緊跟莫老爺子報告。
莫老爺子將眼鏡提了提：“是為中考的事吧。”他明確地跟伊好說過，讓她上一中的高中部，南城最好的高中，但從伊好現在的成績來看真有點難。
“可能是吧。”容奶奶坐了下來，試著勸他，“孩子畢竟還小，學業也不用逼得這麼緊。我看伊好她每晚都學到十一點多才睡，身體怕是吃不消。到莫家的這幾年，雖說吃穿用度上好了不少，但這孩子也沒見胖起來。咱家盡歡就不說了，你看徐家那小姑娘，也長得粉嫩可愛的。”
“個頭倒是竄了不少。”老爺子倔強地說，他的孫女能比別人的差？至少這丫頭的個子爭氣，比徐家的丫頭就高了兩三公分。
“那是莫家的根好。”容奶奶適時地奉承一下，老爺子果然很受用，微笑著眯了眯眼睛，輕咳了一聲說：“我就這麼兩個孫女，從很多方麵來說，女孩子本來就弱些，如果我現在不對她們要求高點，以後莫氏的擔子要交給誰！”
每每說到這個問題，老爺子就不住地歎息，歎息歸歎息，這個心病一輩子恐怕是真的都解不了了。
“她們總是要嫁人的。。。”
“休想！”老爺子知道她要說什麼，果斷地打斷了她，“莫家的東西隻能是莫家人的，誰也休想拿走莫家的一草一木！”老人的一口氣沒吐順，劇烈地咳了起來。
容奶奶趕緊走過去，一手撫著他的背，一手從懷裏取出手帕接他咳出的穢物：“不行就不行嘛，犯得著這麼激動？一隻腳都已經踏進棺材的人了還這麼氣盛。”
“別說一隻腳進去了，就算我已經躺進去了，外姓人也不準占莫家的東西！”
“好好好，不占不占。”容奶奶了解他的脾氣，在這個問題上也不願跟他爭，隻能順著他的話說。
“爺爺。”莫伊好站在門口，小臉煞白煞白的，臉色極是難看。她微低著頭，卻還是看著爺爺。老爺子沒想到孫女的突然出現，剛才的硬氣轉而平靜下來：“什麼事？”
“伊好，你爺爺有我看著，你去睡覺吧，都這麼晚了，明天還要上學呢。”容奶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怕老爺子再說出什麼逼迫她的話。
看著伊好瘦削的身子，確實長高了，確實還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老爺子不忍心再多說什麼，對她點點頭，示意她走。
人生就是一座山，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走了什麼路，就注定了你站在什麼樣的高度，看到什麼樣的風景。很多時候的得不到，僅僅是因為你做得還不夠。沒有人確定高處一定好，也許隻是因為到達的人少，也也許它真的很好。
此時的伊好覺得，她得不到爺爺的愛，跟盡歡相等的愛，是因為她做得不夠好，最起碼沒有爺爺想要的好。
“爺爺。”伊好去而複返，一聲輕喚讓老爺子精神一震。一個老人，一個飽經風霜閱人無數的老人，最喜歡看到的表情無非就是此刻女孩臉上所展現的：充滿希望而又鬥誌昂揚。
伊好憋紅了，雙手交叉扣在一起，狠狠捏了一下，才將羞澀暫時拋在了腦後：“爺爺，我一定會考上一中的高中部，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待倆位老人有所反應，鼓起的勇氣已經全部用完，伊好風一樣的轉身跑走了，不遠處響了一聲輕輕的關門聲。
老爺子捏著手裏的杯子，嚴厲卻又微帶笑意地說：“這孩子，真不懂禮貌，我還沒讓她走她就跑了。”
“有骨氣！”容奶奶比老爺子誠實，給的評價極高。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家的人。”
“。。。”容奶奶瞥了一眼老爺子，心裏鄙視道：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