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完年,農曆初七,父母帶著我到十幾裏外的清台鎮幹爹家走親戚。我幹爹姓胡,和父親在廖陽中學上學的時候關係很好,後來兩家就認了親戚。
當時清台鎮也在搞萬畝果園項目,村村都在挖樹坑。離幹爹家所在村子一裏多處有個叫謝家莊的村子,那裏放出一個大衛星。村裏人挖坑種樹時挖到了很多古代的金器、銀器和青銅器,各種石器、壇壇罐罐不計其數。這件事情影響很大,鄉裏得知後,立馬上報縣裏。情況一級一級上報,最後省文物局下來考察,證明這片地下存在一座古城。
文物局專家通過出土的文物和曆史記載,推測這應該是酈道元筆下的古謝城,即“城周回側水,申伯之都邑。”
其中的申伯,就是周宣王的舅父,後來受封建立申國,被稱為天下謝氏的祖先。
《詩·大雅·嵩高》曰:“璺璺申伯,王纘之事,於邑於謝,南國是式,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這裏講的就是申伯受封的事情。
初七那天省裏專家還在組織農民挖掘古謝城,中午吃過飯,幹爹就帶著我們去謝家莊看稀奇。
按照規定,進行考古的時候是不允許閑雜人等靠近的。不過當時省城下來的專家少,現場負責挖掘的人很多是謝家莊的村民,不少人和幹爹熟悉,因此規定就沒那麼嚴格,輕輕鬆鬆讓我們進入古城遺址。
從走進這座古城開始,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厲害,呼吸也比往常快了不少。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震動,發出歡呼雀躍的聲音。
父母當時注意力全在古城上,也沒發現我臉色變化。
不過我卻清楚感覺到,這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我。剛十來歲的孩子,還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這種感覺。隻知道跟著感覺走,一步步走到田地旁邊那個巨大的帳篷前。
帳篷裏堆滿剛挖掘出來的文物,門口有警察看守。其中一個警察看我靠近,就大聲訓斥道:“誰家的小孩,趕緊走,這裏不讓人過來。”
“叔叔,我進去看一眼,我們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讓寫一篇作文,宣傳我們清台鎮的文物古跡。”我用哀求的聲音說道。事後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麵對警察叔叔,謊話說得這麼順溜。
在我的哀求下,那警察竟然真的同意讓我進去看一眼。也許在他看來,一個小孩又不是什麼階級敵人,再說裏邊還有文物專家看守,量我也鬧不出什麼麻煩。又或者在他眼中,那些破銅爛鐵不值幾個錢,根本沒有人來偷。
“趕緊看,看完走人。你們老師真是的,小孩子懂什麼,瞎湊熱鬧。”
“謝謝叔叔”我道了聲感謝,然後溜進帳篷。
帳篷內非常雜亂,幾麻袋鏽跡斑斑的銅錢隨意扔在地上。後來我才知道,那些銅錢是漢朝的五銖錢。更遠一些的地方,亂七八糟擺放著幾個青銅器。
我沒有看地上的銅錢,徑直走到青銅器跟前,下意識伸手摸過去。
就在我剛剛碰到青銅器的瞬間,腦海中突然一熱,竟然浮現出個剪刀模樣的東西。那剪刀似乎很興奮,就好像一頭餓了許多天的野獸,看到鮮嫩的羊羔,不顧一切撲上去啃咬。在青銅器上,有種說不出的氣息流入我的體內。我隻感覺自己周身暖洋洋的,就像剛衝了個熱水澡一樣。
幾個呼吸間,青銅器上的氣息完全消失掉,腦海中剪刀再次露出饑餓的感覺。我的腦袋完全懵掉,機械的挪動腳步,走到另一個青銅器跟前,再次伸手觸摸。
等摸到第四個青銅器時,帳篷內工作的一位考古人員終於發現了我。急忙開口訓斥,將我攆了出去。
跑出帳篷,我隻感覺渾身充滿力氣,身體也滾燙滾燙的。
這個時候,父母終於發現我不在身邊,急急忙忙找了過來。
母親心細,看我滿臉通紅的樣子,趕緊伸手摸了一下:“這麼燙,發燒了?!”
由於我突然發燒,父母的參觀工作自然進行不下去。他們騎自行車把我帶到清台鎮衛生院,包了幾包退燒藥後回家。
到家後,我喝了退燒藥,倒在床上蒙頭就睡。
整個晚上腦袋亂糟糟的,都在做奇怪的夢。在夢裏那把鏽跡斑斑的剪刀閃耀著金光,最後變成了兩條金龍在空中盤旋。
金龍模樣和年畫中的像極了,看起來很有意思。
我正想研究一番,家裏養的公雞卻開始叫了,這下把我從夢中驚醒。下場小便後,躺在床上繼續睡覺,可是剛才的夢卻沒有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