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鳳棲,位於奎元西部龍脊高原之上,蜿蜒綿長,人們根本無法知曉它究竟有多長,也無法探知它究竟有多高。鳳棲山上最高主峰名為清虛,是一座常年積雪的山峰,峰頂高聳巍峨,直插雲霄。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雲繚繞,山勢陡峭無比,到處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變幻莫測的冰錐,以及終年不化的高原凍土層。冰丘有的高幾米,有的高十幾米,冰丘下麵卻是藏著永不枯竭的涓涓潛流。一旦冰層揭開,地下水常常噴湧而出,形成噴泉。而冰錐有的高一二米,有的高達七八米。這種冰錐不斷生長,不斷爆裂。爆裂時,狂湧而出的噴漿高達二三十米,並發出巨大的響聲。但沿著山腳向上爬,不過百米距離就是溫度驟降,凡俗人等根本無法抵抗住如此的低溫,所以從古至今向來被人們視為生命的禁區。
除卻終年銀裝素裹,雲霧繚繞的清虛雪峰,鳳棲其餘山峰卻多蒼翠,樹木蔥鬱,山巒起伏,林深古幽,景色秀麗。每逢春夏之交,滿山碧樹吐翠,鮮花爭奇鬥豔。大片原始而又古老的叢林覆蓋著整個鳳棲山脈。從天空望去,就象是一條綿延千萬裏之長的綠色巨龍,端的是無比雄壯。
距離任家莊發生的慘事已經過去六個月有餘,然而今天鳳棲山脈邊緣的望野小鎮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家民宅的牆邊慢慢嚼吃著這家女主人施舍給他的飯菜,滿臉的髒泥黑灰,腳下穿著一雙已經露出腳趾的布鞋,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成了條狀物,就像一隻小麻袋倒扣在了身上。
鎮子上的男女老少很是奇怪,這個明顯就是個小乞丐模樣的男孩,居然在如此的境遇下還能吃的如此優雅,如此細致。在他們看來,乞丐乞食,那不都狼吞虎咽嗎?何曾象眼前這個小孩,如同吃著人間美味般的陶醉?
這個小乞丐就是父母雙亡的任悅,那天下定決心離開後,任悅獨自一人向著老道所贈絲巾中所指的西極進發。任悅熟讀詩書,本不是迷信之人,但是父母的慘死,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戳著這個小書童的心。心下期待真的能在西極鳳棲找到那份屬於自己的仙緣,如果冥冥上蒼真有安排,那麼或許自己真的能夠快一些手刃仇敵,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抬頭望著不遠處的鳳棲山脈以及中央那高聳入雲的清虛天柱,任悅喃喃說道:“爹!娘!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護佑悅兒,祝願悅兒這次真能尋得那天大機緣。等著我,悅兒一定會盡快回來的。”
任悅低下頭看著自己腰間牢牢係著的那塊月牙怪石,伸手輕輕在其表麵慢慢地摩挲著。
這塊不起眼的小石頭從小就被他娘親給帶在了他身上。據說也是祖上傳下,任家先祖在一個偶爾的機會下得到了它,雖說不起眼,但是小小石頭也有著不同凡響的妙用,常人若將這塊小石頭佩戴在身上,那麼周圍起碼有十丈方圓是百蟲不侵。任家什麼都好,莊園內布景合理,到了春夏更是花草蔥鬱,但是也因為有個小湖,到了盛夏蚊蟲甚多,丁宛宛痛惜自己愛子,怕他被蚊蟲侵擾,所以就將這塊祖上傳下的怪石打小就係在任悅身上,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分開過。
“姐姐,你究竟在哪裏?是跟勝爺爺在一起嗎?我好想你,悅兒真的好想你...”任悅終究還是孩子,六個月來的顛沛流離使得這個從小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變得壓抑了很多,任家的覆滅就像一塊巨石重重壓在他的心頭。對於那天失蹤不見的姐姐任若男,任悅其實一直心中忐忑,深怕此生再也無法看見從小就疼愛他的親姐姐,時間並沒有衝淡他對姐姐的思念,反而卻更加深重了。
任悅手中的怪石突然閃過一絲青灰色光芒,隻一下就隱沒消失了,快到任悅以為自己看見了幻覺。揉了揉眼睛,仔細看著那月牙怪石,卻是什麼異狀都沒有發現。
“難道是我看錯了,一定是這幾天太累了吧。”任悅撓了一下自己頭頂已經快髒得粘聯在了一起的頭發嘀咕了一聲。
摸了摸自己那件內襯的小衣,那些重要的東西都安穩地躺在任悅懷裏。“知音集”、老道送的白絲巾、父親臨死前一刻留給他的“三花聚元訣”,這三件東西現在成了他唯一的寄情之物,任悅對它們可是珍逾性命,片刻都不離身的。至於腰間的小石頭,任悅從來不擔心它會丟失,它現在已經被任悅用一根牢固的細牛筋穿起圍在了腰間。
吃完了手中剩下的飯菜,任悅慢慢站起的身子。感激地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民居。雖說隻是一飯之恩,但是對於任悅來說,卻是又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壓抑在心間的陰霾似乎一瞬間也鬆動了開來。
“夫子說的也是沒錯,世間多有奸險小人,凶惡之徒。但是卻總不乏還有良善之人!”任悅低聲說了一句,收拾了一下就轉身離開了小鎮,向著遠處的鳳棲山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