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吉特士兵當天處死了一名民兵,把他的腦袋丟進了城裏。在第二天晚上,士兵們找到了又被庫吉特人丟進來的兩顆。第三天是四顆。
克萊德將軍站在牆邊的罵罵咧咧的跟迪米特裏說:“這幫蠢豬,想慢慢的折磨我們,他不知道這些士兵已經對死人司空見慣了嗎。每天殺兩三個,也夠他們殺兩三個月了。”
迪米特裏悲傷的搖了搖頭,“將軍,如果按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再過五天,下麵那些人就要死光啦。”
克萊德將軍很驚訝,“怎麼會?下麵還有接近兩百人呢?”
“戰後如果我們還活著”,迪米特裏說,“我會教教您一些數學,沒文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克萊德這些日子裏麵已經習慣了和低級軍官同吃同住了,而且經常被幾個親近的軍官嘲笑不學無術。說到這裏,克萊德和迪米特裏都嗤嗤的笑了起來。
“你這個混蛋,我要怎麼想信你的話?”
“將軍”,迪米特裏以一個慘然的表情結束了苦笑,“明天這個時候會飛進來八顆腦袋”。
在第二天傍晚,克萊德在八個血肉模糊的肉團之間向數十名死士宣布了當晚的計劃:夜縋出城,然後四處放火騷擾,拯救那些民兵。
“記住”,克萊德說:“你們回到城下之後,我隻會把城門打開十分鍾,你們要抓緊。”
那天晚上鬧哄哄的,沒有準備的庫吉特人被夜襲弄蒙了,一個多小時後,七十多民兵和敢死隊們突圍到了城下,這些人進了城之後,克萊德將軍下令關門。二十多分鍾後,當另外一隊人且戰且退到門下的時候,庫吉特人已經攆了過來。
那一夜,城門下的慘叫聲讓人揪心,庫吉特人等待著斯瓦迪亞人心軟。但是到最後,斯瓦迪亞人也沒有開門。不久,城樓下的四十多人全死了。
迪米特裏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城堡裏麵的糧食雖然還有,但是已經開始發黴、腐敗。在秋後,供水更加的不足。城裏麵滿是屍體,斯瓦迪亞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人們依舊每隔七天就會燃燒起一堆火焰,那個時候,倫迪亞堡西行百裏處的阿密爾也都已經淪陷,庫吉特人通往德赫瑞姆的路上隻剩下了倫迪亞堡。
當庫吉特王冷冷的看著瑟瑟發抖的阿密爾鎮長的時候,突然在這個老頭的眼睛裏看見了閃光,庫吉特王一回頭,看見了地平線黑沉沉的盡頭,一叢火光正在閃耀。
阿密爾老爹發出了咳嗽不止的笑聲,這個看起來孱弱不堪的老頭突然變作了一個人,“庫吉特的皇帝,你看看那邊,咱的堡壘還安穩著呢。帝國不會崩潰的,你們這些野蠻人!”
可汗衛隊的武士抽出了利刃,因為他們看見這個老頭突然撲向了庫吉特王,雙刃交胸,阿密爾老爹死於庫吉特王腳下。
又驚又怒的庫吉特王決定視察倫迪亞堡前線的。在前線,庫吉特王被人射傷了大腿,軍心大壞。作為報複,庫吉特人連續發動了進攻,但是倫迪亞堡再一次創造了奇跡。睡在帳篷裏的庫吉特王怎麼都不能理解,一個小小的堡壘到底為什麼這麼堅持。
“不想中土之人難治如此”,這是庫吉特王慘淡的看著差點要了他的命的倫迪亞堡時說的話。這句話的背後,是斯瓦迪亞那反抗不止的千村萬落給庫吉特人留下的痛苦回憶。斯瓦迪亞人一旦被人威脅到了安身立命的尺寸之地,就會暴烈如同嗜殺的戰神。
冬天,倫迪亞堡外城失守。兩百殘軍退守內城。
那個時候,原本應該是金黃的大地一片蕭瑟,到處都是廢墟,曾經的歡笑不再,原野荒蕪。
迪米特裏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來。克萊德將軍在退守內城的時候,受了致命傷,他知道活不過當夜,便不再逃跑。
庫吉特人衝來的時候,一身白甲的克萊德將軍一瘸一拐的安靜的迎了上去,庫吉特人黑盔的士兵將他淹沒,如同洪水吞噬了一張白紙。克萊德的吼叫聲最後傳來:“就沒有一個庫吉特人敢給我死亡嗎?!”
一陣騷動之後,一個庫吉特人舉起了克萊德將軍的腦袋。
內城兩百士兵和三百多民夫走上了內城的街道。教區的主教立起了聖物,穿上了盛裝,他的隨從早已戰死,隻有幾個婦女幫他拉著白袍的下擺。人們跟著主教,在內城做最後的遊行。主教已經兩天沒有喝水,把自己的配水留了出來,用作今天的儀式。他用手指沾上清水,灑向周圍漸次跪下的軍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