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穀一直很安逸。
沒有人來打擾這處幽穀,農夫們種出的糧食,我們自己根本吃不完,大部分都賣出去了。在山穀的一條小溪旁邊,家裏建了一個磨坊,那是尤伯伯設計修建的。修建的時候,祖父在旁邊看了很久,然後指指點點的問了尤一些問題,接著就放任尤去指揮家裏的木匠了。
那座磨坊和平原上麵其他地方的磨坊都不一樣,它在一邊帶了一個碩大的水輪,溪流源源不斷的流淌下來的時候,那架水輪就會自己轉起來。水輪上麵有很多齒槽,水湧進這些齒槽的時候,水槽就會慢慢的升高,在最高處,裝滿水的水槽就會傾倒,倒出來的水就會沿著一個導管流淌到一邊的果園裏麵。
彼安文爺爺說果樹是最吃水的,有再多的水,果樹都能吃下。過去澆灌果園的工作本來非常的繁重。但是尤的磨坊修建完畢之後,果園就不需要人來看管了,看林人被安排了別的工作。而尤的作坊就在這個磨坊旁邊,每當莊稼收下來的時候,尤還會帶著幾個農夫把小麥磨成麵粉。
平原上麵有一個說法,據說一片土地裏麵的第一批麥子磨出的麵粉,吃了之後壽命可以增加十五天。尤對此嗤之以鼻,不過每一次祖父都會用第一桶麵粉做成很多的小餅幹,然後給山穀裏麵的每一個人都送去。祖父可能也不相信這種說法,不過給每一家的人送去這種小餅幹,卻可以讓人覺得開心。
別的領地的領主們大都會把第一批麵粉自己留著享用,祖父的這種做法在平原上口碑不一,領主們覺得他很傻,領民們則會說:“山那邊的領主,對,就是白鴿穀的領主,可是少見的老爺呐!”。
那時,我覺得白鴿穀就像是尤的磨坊水輪一樣,會永遠的運轉下去的。但是父親離開後,一切都變了。
我恍恍惚惚的聽到了戰爭之類的字眼,祖父一直瞞著我,他隻是說父親病了,現在正在別處養傷。
但是我還是明顯的感覺出了不同。
來自德赫瑞姆高地的奶糖很難再買到了;人們曾經會唾沫橫飛的談論的禦霜堡也不再出現在話題裏麵了;至於蘇諾城,在那個時候常常會出現極端的對比---偶爾熱鬧非凡,滿街都是市民和士兵,偶爾卻一下子變得很蕭條。
我去稅務官爺爺家裏的次數明顯的少了,他們給我找老師的事宜也暫時的放了下來。我倒是很高興,在白鴿穀的時候,祖父教我的東西已經很足夠了,我覺得祖父是世界上最睿智的人了。除了父親的消息完全沒有了以外,白鴿穀和父親走的那一年沒有任何的不同。
好像蘇諾平原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們說農夫都去打仗去了,各種差役把平原上麵的農時攪得一團糟。我聽說在蘇諾平原上麵,麵粉的價格已經漲到了過去的一倍多了。
很多次,我都在夜裏麵聽見山穀裏麵的喊叫聲,彼安文爺爺告訴我那是蘇諾平原上麵的饑民逃到白鴿穀裏麵來了。
我看見過那些人一次,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麵黃肌瘦。祖父讓他們背上整桶的麵粉回家去,那些人千恩萬謝的離開了,但是不久之後,他們就帶來了更多的人。有些人還想把他們的孩子賣到白鴿穀裏麵來,白鴿穀要不了這麼多的人,而且那些人裏麵還不乏很多來曆不明的領民---他們很可能是從別的領地逃跑的。
我問祖父:“爺爺,你不是說蘇諾平原是個大糧倉嗎?隻要把一顆種子埋進土裏,上帝就會送還幾十顆上百顆的糧食給我們嗎?”
“是啊,不過現在這麼簡單的事情也做不了啦。”
“為什麼啊?”
“男人們都走啦,土地就沒有人管了,上麵長出了雜草,就不長糧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