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碼頭(1 / 3)

第一眼見到庫丹港口的時候,我感到了巨大的失望。

我本來以為芬德拉是一個髒亂不堪的港口的,世界上最髒亂的地方也不能比那裏差了,直到我看見了庫丹港,我才發現我自己錯了。在入河口看見的那番景象隻是一個縮影,庫丹港口擠滿了幾乎一切看起來落魄和肮髒的東西。

船剛剛一靠港,無數的乞丐就蜂擁而至,這些人堵住了下船口,在碼頭士兵過來驅趕他們之前,他們絕對不肯散去。這些人的破衣爛衫每一件都髒兮兮的,好像可以煮出油來。

赤裸上身的女人抱著孩子對我們叫嚷,她的幹癟的ru房貼在胸前,孩子不斷的咀嚼著,但是卻吸不出一滴奶水來。很多的人盤腿坐在一邊的窩棚底下,坐在滿是泥漿的地上,大部分人沒有鞋。這些人一天到晚守在這裏,隻等著有人需要的時候就走出來接點零活來幹:把貨車搬不完的貨物搬走;背某些不願意踩到泥地的女人或者孩子---當然,隻有幹淨的家夥有這個機會;他們最期待的則是去背死人---溺死在水裏的人,因為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上厄運和詛咒。正因為這樣,背一個死人的工錢可以換到幾天的食物。

在碼頭的大船之間,無數的小船往來穿梭,這些船隻的帆都是用零碎的布片縫製而成的,在帆布的最中間繡著他們各自售賣的東西的圖案:縫衣針、炸洋蔥卷、亞麻短衣、皮褲、贖罪券,各種東西。

但是這些東西一點都沒有讓這個碼頭看起來色彩繽紛一些,相反,這些東西把庫丹碼頭變成了一個擁擠的耗子窩。我沒有聞到芬德拉的那種食物的香氣,隻聞到了糞便和腐爛垃圾的臭味,無數的蚊子瘋狂地衝向每一個人。我看見一頭牛被叮咬得受不了,幹脆一頭滾進泥水灘裏麵,隻露出兩隻眼睛不時的眨動一下。牛尾巴一掃而過打在屁股上麵,就是一尾巴的汙血,但是蚊子滾成了團,絲毫不散去。

‘獵鷹號’的水手對於這裏的場景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們穿上了長袖皮衣,大聲的和岸上來接船的人來回吼叫著。

一個老人在岸邊等了我們很長時間了。

我聽見阿列克謝大聲的告訴他,“我們有了一個健康的男孩。”

我想這應該是在說我,其實他應該說有兩個的,雷諾不是也和我們一起去東部嗎?

碼頭上麵連一個登船棧道都沒有,我們隻能從大船上麵下到小船,然後被人送到岸邊。接著,我們就要徒步穿過幾十碼的又臭又黏的泥漿走到岸上去,在那裏,有幾百個饑腸轆轆的人正咆哮著等待著我們。

天空陰暗,雲彩壓的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荒草長滿了碼頭左右的灘塗。

一個光屁股的孩子在追著一隻青蛙。當他抓住了那隻顫抖著的小東西之後,便抓住了它的兩條後腿把它撕開,把內髒撕出來丟給了他身後跟著他的一隻大鵝,把剩下的身子和腿放進了自己腰上掛著的一隻口袋裏麵。那隻口袋髒兮兮的,看起來還在動彈,不知道裏麵有什麼東西。

岸上不斷的傳來銅號的聲音,沸騰的人聲轟鳴而至,與身後的河流共鳴一片。

一群瘦兮兮的男人背著碩大的凳子跑到我們麵前來,要把我們背過這幾十碼的泥灘送到岸上去。一個人收五個丁。現在碼頭上的行情是三十個丁是一個小銀幣,七個丁可以買一隻硬邦邦的麵包,就是水手用來打架的那種東西。

談好了錢之後,阿列克謝、賬房文員、雷諾的家庭教師一個又一個的坐到了那些人的背上。這些人很髒,但是他們的凳子擦得很幹淨,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凳子上最不值錢的一個部件。

背我的是一個喘粗氣的老頭,他的白胡子抖個不停,他哆哆嗦嗦的蹲下來,等著我坐到他背上的凳子上去。他好瘦啊,我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子,我的凳子晃晃悠悠的向前飄去,就好像一株狗尾草一樣被風吹向了一邊。

我聽見了他的喘息,聲音好像大過了周圍所有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