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邊緣。
沙漠上的風摻著沙子,撲打在士兵們的臉上,庫吉特騎兵們正在沉默不語的行進著。
草原人喜歡用圖騰作為自己的旗幟,綴滿飾品的權杖或者塗著鮮血的木頭雄鷹是他們很喜歡的東西,但是這一支庫吉特騎兵卻用著斯瓦迪亞式的戰旗:細長而輕便,色彩鮮豔,紅色的旗幟像是飛快劃過的火焰一樣。
不光是旗幟,就連庫吉特人行軍的隊列也看上去像是定居民族的模樣。草原人慣用的陣型是一位首領率領一大群族人,成群結隊的行進,士兵們都隻認識自己周圍的人,也隻接受自己族人的命令。但是眼前的這一支庫吉特騎兵,卻排成了整齊了幾列隊形,長長的隊列轟隆著穿過寂靜的沙漠,就好像是突然從魔法裏麵走出來的一樣。
隊列出奇的安靜,似乎沒有一個活人一樣。可能是庫吉特騎兵們口幹舌燥,距離下一個綠洲又還有幾十裏的路程,沒有人願意說話吧。
在草原上,這段距離不過是瞬息之間就可以到達的,但是在沙漠上,卻沒有那麼容易走。抬眼就能看見的距離,可能要走很久才能抵達,看起來結實的地麵,卻常常會折斷馬蹄。而沙漠上的死神還會經常的施放害人的把戲,在沙丘之中憑空變出一座綠洲,沒有經驗的旅人會追隨這些美妙的幻覺直到幹渴而死。
庫吉特人的前麵,有一群克裏爾騎兵。這些克裏爾人是一群商業奴隸,來自克裏爾邊境上麵的各個城市和集鎮。
庫吉特騎兵已經流浪了很久了,最老的騎士記得當年追隨庫吉特汗王越過山口時候的光景,最年輕的人卻連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在哪裏了。草原上的天空和沙漠上的一樣湛藍,但是卻要溫柔得多,草原上有無數的美酒和羊群,有熟悉的土地和不老的歌。無數離開家鄉的士兵已經開始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了,他們隻知道在許多年前,他們被斯瓦迪亞的士兵擊敗,從此便在命運的懲罰下四處流浪。
最懦弱的人死了,最勇敢的人也死了。
活著的人,是那些每日都謹慎小心,甚至謹慎到了卑躬屈膝的人。就如同泉水一樣,隻要有一絲縫隙,泉水便會繼續流淌下去。部落一次次的被打散,然後再一起聚合。在腥氣撲鼻的戰場上,在維基亞的群山之間,在羅多克高大的石塔之下,在諾德森林那些遠古之神的石碑之間,庫吉特人一直在逃亡著。斯瓦迪亞人憎惡他們,諾德人鄙視他們,維基亞人利用他們,羅多克人排斥他們,失去了草原的草原人,還有什麼資格如同過去那麼驕傲呢?
這些庫吉特人是那些曾經最支持戰爭的人,他們如同一個勇敢的草原男孩一樣,在夜裏高舉著火焰,然後被火焰焚燒成了殘渣。
部落裏麵的歌詠者從失敗的那一天開始,就還是唱起了庫吉特人最熟悉的歌,為部落的流亡者祈福。長生天,長生天,死後要去的地方。
每過一天,不過是離死亡更近了一天。部落的馬刀再鋒利,也有鏽鈍的一天;部落的馬匹再健壯,也有老朽的一日;部落的戰士再勇敢,也會在一次次的死裏逃生之後,失去全部的勇氣和光榮。
“酋長。”
一個臉龐渾圓的年輕騎兵走到了一個高大的戰士身邊,這個戰士眼皮耷拉,在脖子上麵圍著一圈毛皮,身上的鐵片和普通的戰士毫無區別,隻是一把精致的長刀卻顯示出了身份的重要。
戰士點了點頭,表情卻滿是憂慮和尷尬,“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