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崎嶇的小路上,一個嬌小的身影急匆匆的走著。她不知道去哪兒,隻知道裏王宮、離通天神柱、離坦卡尼拉平原越遠越好。比婭逃走了,她的逃走很輕鬆,因為安塔克族曆史上從沒有過叛逃的成員,人們對此毫無戒備。比婭不顧一切的往前跑,不時回頭看看越來越遠的家鄉,心中充滿了莫名的興奮和憂傷混雜的奇怪感覺。她知道,她能活下去了,她不願意接受自己活著的目的就是去死這樣荒謬的命運,但想到即將離開族人,離開熟悉的生活,心中還是有很多的不舍。
幾天後,比婭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麼地方,她一路上尋找著各種能吃的東西,躲避著各種不知名的怪獸。這幾天來,生存和自由帶來的快意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孤獨和悔恨。她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恥,安塔克族人是不怕死的,她們為了族群的利益甘願奉獻一切,可自己的行為著實不配做一名安塔克人,她覺得應該回去赴死,光榮的死去比這樣羞恥的活著強得多,離開了族群自己什麼都不是,完全不知道生存的意義何在。即便能永生,毫無疑義的活下去隻能是一種詛咒。在外麵漂泊的越久,這種想法就越強烈。她想回去,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族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哪兒。就這樣,她停止了逃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待了下來,不吃不喝,等著尋找她的人找到她並帶她回去,如果自己不能被找到,就死在這裏當謝罪了。
一雙有力的大手鉗住了比婭的手臂把她從夢中弄醒了,她抬起頭,眼前站著5名安塔克士兵。“叛徒!終於抓到你了,跟我們回去見女王!”
比婭一路上沒有反抗,她覺得心裏清淨了許多。她已做好準備把靈魂交給神,把榮譽留給後世,雖然不知道這榮譽打了多少折扣。
幾天後,一行人回到了坦卡尼拉平原,回到了通天神柱,回到了宮殿。可眼前的景象讓她們目瞪口呆:宮殿內外屍橫遍地,有奴工的、有士兵的、有祭司的,甚至還有女王的,女王的屍體尤其慘烈,好像被人撕碎了,殘片灑落的到處都是,宮殿內殘留著大量的積水。一行人呆立了好半天,比婭一下子撲到了,心裏除了悔恨還是悔恨。
大殿的一個角落有動靜,比婭發瘋似的衝了過去,一個奴工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比婭湊上近前。奴工虛弱的看了一眼比婭有氣無力的說:“你…回來了。”
“對不起,我是個該死的膽小鬼,是我害了大家!我真該死!”
“別…別這麼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一樣,…我們都…害怕,可我們都不敢坦然麵對內心的恐懼,而你…才是勇者,是你改變了一切,族群的未來…未來就交給你了。”
奴工死了,死之前把所有的一切告訴了比婭。原來,族群的投票表決毫無懸念的繼續支持了祭祀製度,而且是常態化的,沒人敢再提長老院的提案——都害怕成為“叛賊”。轉天儀式開始時,人們才發現比婭早就逃走了。女王震怒,選定的祭品不能如期進行祭祀是對神的大大不敬,她一麵派出士兵追趕,一麵又出於對神的恐懼臨時做了決定,將今天的祭祀人數擴大到一萬人。正是這個沒有深思熟慮的決定為整個族群惹下了大禍——暴亂發生了。恐極而怒的奴工衝進宮殿和衛隊士兵展開廝殺,混亂中,女王、祭司都死於非命,女王的屍體被狂暴的人群撕扯的粉碎。整個族群陷入了瘋狂的中,但真正毀滅一切的是突然從天而降的洪水,大水衝毀了一切,在這洪水麵前,一切爭鬥、陰謀、思想、智慧都顯得那麼幼稚可笑。安塔克族曆經千百代繁衍的成果,今天毀於神的懲罰。
五名士兵看著比婭,此時,她們的腦子裏也一片茫然,按照常理,她們應該殺了比婭這個罪人,但正是由於對她的追捕才讓自己躲過一劫,心底卻又升騰起感激。況且,現在每少一人,孤獨和恐懼就增加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就少一分。天災過後往往才發現,生存麵前,一切都是扯淡,族群的信仰被洪水蕩滌一空,隨著死去族人的靈魂一起遠去了。
比婭發瘋一般的推開奴工的屍體,開始刨她身下的泥土,五名士兵也跟著一起刨,她們根據奴工最後的提示找到了女王的女兒和幾名男侍的繈褓,這是族群最後的希望,是那個不知名的奴工用生命保護下來的。她們挖出了幾個白色橢圓形的東西,帶上它們,離開殘破的宮殿,離開通天神柱,離開坦卡尼拉平原,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