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言(1 / 3)

彎月如刀,韓進開著自己的二手奧迪A6,緩緩穿過一片陰森森的小樹林,前方就是本市最有名的爛尾樓工程,陽光苑三區,偌大的一片別墅群隻蓋了一半,便因為背後的老板被抓而徹底停頓下來,據說留下一大堆麻煩,有交了錢進不了房的、有幹了活領不到錢的、還有不少焦頭爛額的材料商,總之到現在已經兩年了,一直沒人願意把所有的麻煩都攬過去。

韓進熄了火,輕輕搖下車窗,外麵一片寂靜,這裏連個看房的人都沒有,他看了副座上的柳如雲一眼,低聲道:“我先進去了,你自己機靈點。”

韓進的助手,柳如雲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平時活潑開朗、愛說愛笑,很招人喜歡,但此刻卻緊繃著臉,見韓進已經推開車門要出去了,突然開口道:“你是一個修真者,本事那麼大,為什麼要幫著一個為非作歹的不法商人去欺負一個普通人呢?”

韓進愣了愣:“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柳如雲一字一句的說道。

“嗬……”韓進發出了輕笑聲:“胡亂施舍自己的同情,有意義麼?其實在這方麵,我的認識要比你深刻得多。”

“哦?有多深刻?不妨講出來讓我學習學習。”柳如雲的話聲中充滿了譏諷的味道。

“在我上大學的時候,我曾經認真的想過,為什麼中國曆史上的革命總是那麼殘酷呢?譬如項羽克秦,不但坑殺了20萬降卒,而且還特意把阿房宮給燒了;再譬如,黃巢攻入長安,殺光唐宗室老小婦孺,屠數萬男丁,將當時世界最大的城市、擁有1500年曆史的長安城,一炬成灰。”韓進輕聲說道。

“你說為什麼?”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曆史上中國的統治階級在千百年中已經養成了一種無法改變的習慣,他們權柄在手的時候,總是毫不節製的將權力用於聚斂盤剝,無止境地對老百姓的財富搶奪侵吞,無人性地對老百姓虐待愚弄。”韓進的聲音平緩而有力,不錯,他是一個修真者,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後現代的修真者,正因為已經為自己勾畫好了未來,根本不需要去迎合什麼教育體製,他隻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對社會、對人生的感悟和理解、乃至知識麵,不但遠遠超出柳如雲的意料,更超出了他的年齡範疇:“而中國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能忍耐的一個群體,他們隻要有一口飯吃,就能苟且偷生,但這仇恨和痛苦卻一直默默在心中積蓄儲藏,等到有一天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們轟然爆發,此時,長期積蓄的刻骨仇恨和深重痛苦,將全部宣泄出來,形成不可逆轉的非人道複仇和非理性摧毀。”

柳如雲徹底愣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幽幽的說道:“既然……既然你能說出這些話,又為什麼……”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韓進已經跨到外麵關上了車門,又故意在車頂上拍了拍,好似在提醒柳如雲這是二手的車,隨後笑嗬嗬的問道:“你說我現在是屬於前者呢還是後者?”

柳如雲不由翻起了白眼,嗔怪的哼了一聲,其實她現在心裏舒服多了。韓進是一家私人偵探所的老板,而她到偵探所工作已經三年了,隻有一個老板、隻有一個助手的生活讓他們積累下很深的感情,往日裏韓進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出口總帶著那麼幾分輕佻,今天能用鄭重的口吻說這一番長篇大論,證明他還是在乎自己情緒變化的,否則不用解釋太多。

“我也要吃飯的啊。”韓進輕歎口氣,轉過身緩緩向前方的別墅走去,他的眼中分明閃動著幾分落寞、幾分無奈。

在柳如雲看來,韓進這句話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可隻有韓進自己知道,他真的是因生活所迫!

俗話說窮文富武,修真的花費更要比習武大上許多倍,其中的差距甚至可以用巨大來形容,何況他韓進隻是一個沒門沒派的野修,不想方設法去賺錢,他就沒辦法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那座別墅裏有人,厚厚的黑色幔帳擋住燈火,普通人是看不出異常的,但韓進五感通靈,可以清晰的判斷出裏麵有光芒,而且還是燭光,韓進踏上布滿落葉和汙泥的石階,從沒有門板的大門中走了進去。

別墅還沒有蓋完,當然談不到什麼裝修,牆壁、地板乃至天棚,都顯得有些醜陋、肮髒,韓進愣了一下,二樓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對這種聲音他並不陌生,應該是有人在做愛做的事。

“真有心情……”韓進暗自嘀咕了一句,隨後走上了沒有扶手的台階。他知道對手是一個很強的人物,去年剛剛從非洲的法籍傭兵團退役,據說手底下足有五十多條人命,精通各種槍械、格鬥術,隻可惜對修真者來說,俗世的可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擁有足夠的自信在翻掌之間便把那退役的雇傭兵擒獲。

也不知道是韓進的腳步聲太輕了,還是那雇傭兵沉迷在快感中、忘了防備,韓進已經走到門口了,裏麵的人還在忘情的顛龍倒鳳著。

裏麵的房間倒是被人收拾過了,比較幹淨,靠著窗戶的角落中有一張床,床頭擺著一張桌子,最惹人注目的是,在床頭上方灰黑色的水泥麵處,竟然貼著兩個大大的‘喜’字,隻不過房間裏的光線太暗了,本應該讓人神清氣爽的鮮紅看起來陰森森的,一如幹涸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