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光而站,胳膊上托著一隻鷹,看不清他的容顏,那一片奪人心魄的紅,好似是海天之際唯一的神采。

我心中一驚,這情景為何和夢中如此相似?一時間,我竟然有點懷疑自己尚在夢中。一種隔世重逢的感覺迎麵撲來,好似是一個前世的故人,隔山越海來赴今生之約。

鷹振翅欲飛,他廣袖一拂,拿雲騰空而起,一聲清脆的鷹鳴直入雲霄。

他緩緩步下踏板,像是踏雲而下。

白沙如雪,紅裳濃烈,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走得那樣灑脫閑逸,海風吹著他的衣衫,像是蹁躚的雲。

他漫不經心地走過來,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拿雲飛到我的跟前,低鳴著繞了兩圈,朝含煙閣飛去。

我看著他,一直走到我跟前。

我無法形容他的樣貌,隻是覺得世間也隻有這樣的一副容顏才可以配得上那樣的步伐和那樣的身姿。有那麼一刻間,我忘記了呼吸。

人這一生,會有無數場相遇,與無數的人。有人隻是與你擦肩而過,連容貌都未看清,有人與你有過短暫的緣分,後相忘於江湖。但有的人,你隻是不經意看了他一眼,便會記得一生。

他儼然便是後者。我從沒見過這樣一雙眼眸,望進去,仿佛沐在昭華三月的春光裏。

迎著日光他微微眯起眼眸,對我輕輕一笑,仿佛從笑意裏氤氳出一縷和煦溫柔的風,吹得人從骨子裏生出一股慵懶。

“你,就是師父信中的貴客?”我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聲音竟是出奇的輕柔。

“是,我叫容琛,你是靈瓏吧。”

他用得雖是問句,語氣卻極肯定,我不由好奇:“你怎麼知道?”

“你師父說他有兩個弟子,一個叫靈瓏,一個叫眉嫵。”

我越發好奇,“那你怎麼知道我是靈瓏?”

他笑了笑:“你師父說,長的漂亮的那個叫眉嫵。”

我:“……”

他莞爾一笑:“我並沒有說你醜的意思。”

我:“……”

他又笑:“哦對了,他還說,一個是死丫頭,一個是瘋丫頭。”

他唇角微勾,眼中盛開揶揄的笑意。

我心中飆淚……師父,你真的是我們的親師父麼?

他放下手中的篋笥,從袖中抽出了一塊絲帕。

“小心沙子硌了腳。”他彎下腰,竟然握起了我的腳。極度的震驚意外之下,我像是被施了魔法無法動彈,居然任由他用絲帕在我的腳上打了個結。

我怔怔地望著絲帕上的一叢蘭草,恍然間覺得心裏好像漫過一道溫暖的水流。

他站起身,指著我的身後,莞爾笑道:“那個,就是瘋丫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