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海麵依舊呈現不同的顏色,突然混在一起的色帶,水流更加的湍急了,根本不用劃槳,便如飛一般行進。辰光也變得飛逝如電,轉眼間,竟然天色都暗了下來。
夜幕上的星辰越發的亮了,近在眼前。
海麵上又響起了樂聲,還有鮫人的吟唱,黑色的天幕突然亮起了一方天空。
容琛和我同時看了過去。
浮雲飄渺,半空中呈現出一座城池,白樓如雪,錦春繁景,竟然是瀛洲。
連維站在一旁,驚異地問道:“你們在看什麼?”
我越發驚異,“你什麼都沒看到嗎?”
“除了夜幕上的星辰,還有什麼?”
我和容琛互視了一眼,心裏愕然。因為那城池之中的情景,如同鏡花水月,朦朦朧朧,卻栩栩如生。我清晰地看見了昶帝,流煙,向鈞,還有碧心。她小鳥依人一般偎依在昶帝的臂彎裏,昶帝手中拿著一隻洞簫,吹奏的一隻曲子,隨風而來,便是鮫人們時常吟唱的那支“歸去來”。
而連維居然什麼都沒有看到。我驚詫地看著容琛,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手指輕顫。我和他能看到,而普通人看不到的,通常都是魂靈。難道昶帝他們都不在塵世了嗎?
“不,不可能。焦離並沒有出現。”
容琛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也吹起了洞簫,不多時,海麵上出現了鮫人,他們飄散著長長的頭發,隨著曲子淺吟低唱,但卻不見鮫人首領的影子。
伴隨著悠揚的洞簫聲,鮫人依依呀呀的和聲,城池中的一幕幕場景越發的清晰。碧心離開昶帝的懷抱,飛下了城池,而那鮫人的首領終於從海中浮出了水麵。
隨著她的出現,空中的城池變得模糊起來,像是籠罩在一片茫茫白煙之中,再也看不見昶帝等人的的身影,這時,城池像是海市唇樓一般,虛浮在半空中,下麵是一方海島,上麵開滿了沉仙夢!
容琛放下洞簫,“我們被碧心騙了,那裏不是瀛洲。”
其實我見到碧心的那一刻,也曾覺得驚詫,因為她和鮫人首領有著一樣的相貌,但是她有著修長的雙腿,行走的步伐如詩如歌。
“莫非她和鮫人首領有什麼關係?”
“她是那個鮫人首領,我們進去的那方城池,是她用沉香夢構成的一座海市蜃樓,我們在她的夢境裏。”
我和連維麵麵相覷,皆怔住了。
鮫人首領靜靜地坐在花海裏,黑色的長發,碧藍的眼眸,安然恬靜,不食人間煙火。長長的魚尾隱在花叢中,我依稀想起她的步伐,那麼輕盈靈動,像是風中的一朵落花。
容琛放下了洞簫,隔著遙遠的距離,看著鮫人,碧心。
她碧藍色的眼眸依然是那麼的澄澈美麗。
“船一定是她弄破的。如果我沒有去船上找洞簫,此刻船已經沉入了海底,即便我們不想留下,也無從離開。”
“其實,如果沒有她,我們早就死在海上了。她對我們並無惡意,她隻是想要圓自己的一個夢而已。”
她對師父的愛慕,隔著時光,隔著大海,隔著不可跨越的種族,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她等了他二十年,唱了二十年的歸去來,終於在這一天,等到了她的意中人,在她的沉仙夢裏,她和他是一樣的人,有著纖細柔美的足,有著修長美麗的腿,終於可以和他相依相伴。
而流煙,也一定是做了一場沉仙夢。
容琛幽幽地歎息:“一切都有因果輪回,前世欠下的今生來償還,或許這就是天意。”
“什麼意思?”
他默然未答,緩緩放下了洞簫。
“他們被困在了碧心的夢境之中。”
容琛的聲音充滿了傷感和失落。
我握著他的手,輕聲道:“你不必自責,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昶帝、向鈞、流煙他們都是自願留下,對他們來說,碧心的夢境就是他們的瀛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