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勇擒日奸(1)(2 / 3)

娘歎息說:“還有啥路,總不能學你爹,去挖人家的牆洞吧,結果怎樣,還不是死了,你爹也真是的,來和家地裏也遭了水,他家人口又多,玉米剛嫩尖就給人掰去不少,今年的糧更不夠吃呢。”提起滿屯,眼圈就有些發紅,忍不住把淚抹出來,又說:“你爹有根筋,跟來和媳婦嘔氣,一直沒擱下別水溝子的事,就想方設法禍害人家,結果把自己禍害了。”

祥子見娘心情不好,怕娘再落眼淚,忙轉過話題,說:“娘,你老說這些幹啥?誰家的日子不都是這樣過的?這些年都過來了,還怕以後的日月,說有路就真的有哩。”

娘說:“以前苦是苦,哪像現在這樣,兵荒馬亂,整天提心吊膽的,誰心裏不曬慌。”

祥子不敢聽娘再說,轉身出了家門,回來時,隻拿了半升米,二伯家的存糧也不多了,劃拉著缸底,給了半升,還不住地叮囑,要早點還呀,糧食少,要多摻和些蔥皮、樹葉的,先將就吃幾頓,頂過這些日子,新糧也快下來了,要不真的沒有吃食哩。祥子一迭聲地答應,跟二伯再三承諾,過個三天五天就還的,話是說出去了,卻不曉得糧從哪兒來。

轉過來天,滿金、滿銀哥倆忽然出事了,哥倆一向老實本分,遇到事是大氣都不敢出的,卻劫起道當起胡子來,這是誰也沒想到的。出事是在昨天晚上,哥倆蒙上臉,一人提著一把斧子,跑到桃花山腳下的路邊上去了。

秋天的樹木已經落下些葉子,四處亂飄,不如山上的樹,雖然也飄落葉,但在風中吹著,搖得好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西天上有三兩朵雲絮鑲著金邊,在天上掛著,兩人的運氣說好是好,說不好也不好,人真給劫著了,是一乘兩人抬的小轎,剛從山崖口過來,滿金、滿銀哥倆就躥了上去,喊了一聲:“站住。”

轎就真的站住了,滿金就問:“有錢沒有?”

轎裏坐著的是一個女人,把轎簾掀開,長得還頗周正,看了兩人一眼,兩人臉上雖然蒙著布,身上的衣服卻是破的,尤其滿金,褲子的兩個大腿部位都露了肉,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窮棒子,手裏的斧子舉得很高,閃閃發光的,隻是手不住地顫抖,女人顯然是經見過世麵的,見隻有他們兩人,並不害怕,說:“看樣子你們也是窮得吃不上飯了,就賞給你們兩個錢,混口飯吃吧。”

一隻手伸出來,“噗、噗、噗”扔出幾塊銀元來。

滿金拾起來,跟滿銀對望了一眼,依著滿金的意思,有這幾塊也是不錯了,買幾升米,也能對付日月的,偏滿銀起了貪心,思想著有這幾塊銀元,女人又扔得仗義,必會有更多銀元的,欺轎裏隻是個女人,滿銀的膽子就壯了,給錢支使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記得自己其實隻是個本分的莊稼人,還以為自己真的成了威震一方的胡子,就說:“要走也中,得把錢都留下來,不留錢就把命留下來,不願意留下命,留下你也中,賣到窯子裏也可以換錢的。”

滿銀是實在人,他並不是調侃、調戲女人,而是說的實話,他心裏真是這麼想的,以為說了實話,斧子又舉得不再抖顫了,女人是必然會害怕的,會把更多的錢扔出來的。

但滿銀想錯了,女人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在女人眼裏,他隻是個可憐蟲罷了,隨著女人一聲喊:“找死。”

也就在轎夫要掏槍時,轎子裏的槍先響了,滿金嚇得一遛煙似地滾到旁邊的大石後,趴在地上就沒敢抬頭,倒也沒聽到第二聲槍響,等滿銀醒過來時,小轎已經不見了,隻有自己還在地上躺著,左腿血肉模糊,已被槍打斷了,幸好女人出手不狠,沒要他的命。滿金哆哆嗦嗦地從大石頭後出來,攙扶著兄弟回到邵家溝。

祥子、來順、有全都過去了,滿銀抹著淚說:“不去劫道又能咋?還不是餓死,誰有安生的日子不會過哩。”

滿銀的女人早把臉哭成菜葉色,病病歪歪的,像是有一陣風來就要吹倒的樣子,看得人揪心。

接著村裏再出了一件重要的事,人們幾天沒看見邵花氏家的煙火,人們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最先去的是翠花,推開邵花氏家的門,翠花嚇得“啊”地一聲尖叫跑了出來,等人們趕過來看,邵花氏早已死了多時,臉麵倒安祥,隻是痩得像猴子的臉,隻剰下一條條,四外看看,家裏連一粒米也沒有,人們猜著,邵花氏是活活餓死的,也是老太太剛強,居然不肯跟人借,也不肯討要,更不消說搶了,人們草草地給掩埋了,那墳孤零零的,一如她的生前,連個伴都沒有。

這事對祥子的刺激不小,祥子一直為錢的事發愁,不管咋說,滿銀的腿要治的麼,好歹是自己的堂叔,家裏的米也是要買的,還等著娘再說話呀,隻是沒有出錢的道。祥子忽然想起有全的話,現在手中有了槍,怎麼就弄不出錢來,連滿金、滿銀都敢劫道,自己做了胡子,竟窩囊得什麼也不會了麼?為匪就該做些為匪的勾當的。

“爹。”祥子正琢磨著心事,一個小男孩跑過來。

祥子伏下身子,把男孩抱住,叫:“大喜子。”

一隻蝴蝶飛來飛去,男孩擺動小手,搖向蝴蝶,蝴蝶便停在旁邊的花枝上,翅膀搖擺不停,男孩抓不住,回頭望屋,叫:“娘,娘。”

屋裏果然走出漂亮的女人,把笑模樣甩給孩子和祥子看。“這孩子,又折騰你幹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