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阿風便起身急匆匆的上路,望著遠處熟悉的山山氺氺,樹木田地,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這些曾經都是地主唐百萬家的,如今已經分到貧下中農的手裏,自己的三畝水田就在村東的河邊,那裏是他經常遊泳的地方。
田埂上一隻廋骨嶙峋的黃狗歪歪斜斜的過來,可能已經幾日沒有進食了,阿風走近才發現是唐百萬家的曾經追著他咬的那隻公狗,便撿起一塊石頭,用了吃奶的力氣撇出去,黃狗就嗚嗚像哭一樣的逃離。
兵役局政委熱情的接待了阿風,你這種積極獻身國防的精神確實感人,但熱血青年也很多,我們要擇優錄取,向國家輸送有用人才,你的身高不夠,是不符合條件的小同誌政委說,不善言談的阿風眼圈紅了,哽咽的說,我是根紅苗正、苦大仇深的孤兒,我父親也是為革命而死的。你父親是誰?當過自衛隊長的李響,阿風扭著脖子大聲說,政委沉默了,當年要不是李隊長拚死相救可能死的就是他。我不能沒有良心,政策是死的人是活得,為什麼不能靈活運用呢?
政委叫來參謀,關了門小聲說,這可是烈士遺孤,咱們不能不管,不能讓烈士在九泉之下寒心呀!你把荷葉壩那個富農葛有才的兒子春伢劃掉,換上阿風,明天就要出發了參謀說,哪怕什麼!幹革命永遠都是這麼曲曲折折的,你給葛有才做做工作,讓他不要鬧事,明年一定讓他兒子走,好吧!就這麼定了。
正在田裏幹活的葛有才聽說兒子當兵的事被人頂了,拉了樹下吃草的叫驢跨上便走,趕了十幾裏的山路,到兵役局門前已經快下班了。政委正準備往出走,看到腰間紮著草繩拿了鐮刀的葛有才,不高興的說,不是給你說了嘛!怎麼還是要來。葛有才一臉的苦相,村裏人都知道春伢子明天就要走了,把親戚朋友都請了衣服也都穿上了,怎麼就變化了呢?你看這事鬧得,政委不耐煩的說,人家阿風是烈士遺孤,我們政府部門是要照顧的,不說阿風還好,一說阿風坐著的葛有才站了起來,咦!怎麼不照顧了,他不是去工廠當工人了嗎?現在又照顧去當兵,怎麼什麼好事都落他頭上了呢?再說了他根本就不符合條件,你這是徇私舞弊,政委生氣的從抽屜拿出一條哈德門香煙,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拿了你的煙走人,二是明年春芽再走。葛有才無奈的牽驢離開,兵役局大院的柳樹下便留下一堆驢糞蛋。
阿風如願以償的穿上了喜愛的綠軍裝,離開了煙熏火燎的焦化廠,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感覺天是那麼的藍,風是那麼的輕。
經過三個月的訓練,阿風被分到運輸連,跟隨老兵王大春學習駕駛,身材高大的王大春凝望著矮胖的阿風,吐著煙圈大發感慨,新兵蛋子,你不是開卡車的料呀,你坐在車裏是看不見外麵人,外麵人也看不見你,還以為是無人駕駛呢!你還是另做打算吧,我是不想教你,將來出了事,我也脫不了幹係。阿風見班長不高興,急忙在肥大的衣服口袋摸出一盒哈德門,嬉笑的塞到王大春手裏,班長你就辛苦帶帶我唄,你以後的煙我包了,還有衣服我也幫你洗,這樣總可以吧,王大春為難的說,兄弟我也不是跟你過不去,你當一回兵也不容易,可是你太矮了,刹車都踩不死,會出事的。
阿風太喜歡開車了,他覺得開車是很風光很體麵的事,又是一門技術,以後就是不在部隊幹,到哪都可以吃碗輕鬆飯。漂亮姑娘坐在身邊喜歡的看他熟練的開車,很巴結的想嫁給他,阿風如墜雲霧般聯想著許多美好的事情。
臨下連的時候,阿風起初是被分到作戰部隊的,他知道後找了連長說,我這塊手表今年剛買的,可是戴著也沒什麼大用處,還很不習慣,要是連長戴了用處就大了,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是吧,雷風討好的說,連長拿著手表喜歡的愛不釋手,這要很多錢吧,這太不好意思了,我怎麼能收你的東西呢!不過要是不收,也太不給你麵子了,都是革命同誌,還是要講團結的,哎呀呀,難得你這個好同誌還在為領導著想,太好了,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個同誌的好處呢,大氣,有魄力,哎,以後你有什麼事盡管找我,就把手表就戴了起來。阿風不好意思的說,也沒啥,就是喜歡開車,你看我人又小,也幹不了什麼力氣活,開個車也許能夠多給社會主義建設多做貢獻呢。你這小鬼,蠻有頭腦的嘛,好,小事一樁。臨走還把連長一大盆髒衣服端去洗,連長就說,你看人家阿風就是喜歡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