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程皓,你不必太在意這些。”

程皓嚴肅地說:“婷婷,我不會讓我的家人跟我過苦日子。”

我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說:“所以,有些問題,咱們現在不談,好嗎?”

程皓說:“我知道。”

“可水蓮為什麼要幹陪聊呢?”然後我們倆異口同聲地說。也許,這才是兩個窮人共同的問題。

我和程皓是為了錢,在程皓老家,幾乎是每到初夏,旱情馬上就來,莊稼地裏就和剛剛地震過一樣,裂著七拐八彎的一指寬的縫子,所有的莊稼都被它“嗖”地吸進去一樣,農民們就這樣失去了土地。我家要好得多,我爸爸是醫生,不多言語,色厲內在,我媽媽是教師,心腸軟到讓學生家長拖住說話卻誤了給我做午飯。我的性格中大概也有軟弱的一麵,考醫科大學就是家裏人的主意,但我選擇了心理醫學係之後,我爸爸還是老大的不痛快。就像一個剛學會數數的。

陪聊的收入對於我和程皓來講,都有一種夜半發橫財的感覺。在第一次得到客戶超過三百元的小費時,我打的回家後把自己關在屋裏偷著樂,趁著父母還沒有回家,我仰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數著“1、2、3”就像一個剛學會數數的幼兒一樣。我原本以為,用這樣的方式掙錢,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內疚感,可是金錢以它奇怪的魔力形成了一種障眼法,在刹那之間使我的生活困居於帷幔之間,不去想那主流社會對我們是否能夠溫柔和寬容。

暗暗地,我開始為自己的這種轉變感到震驚,於是我又想程皓在拿到錢時的動作和感覺,一個清俊的男孩子,一個見到錢時眼裏冒著賊光的男陪聊,一個家裏有三雙手都向他伸手要錢的人民群眾,他的狀態一定也好不到哪去。想到這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好受了許多。緊接著,在我母親開門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是一種近乎惡毒的想法,根植於傳統的像蛇一樣纏在我們身上的東西再一次侵蝕了我的思想,我們雖然都是掙了一筆錢,但我的想法和在賭場輸了錢無可奈何時,終於要找到一個比自己輸得更多的人用來自慰毫無差別。

母親回來後,我從我的房間裏突然撲出來抱住她,把她著實嚇了一大跳。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我並沒有太多類似的舉動,母親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嘴裏嚷著:“窮高興什麼?”

我便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這年頭,窮了能高興嗎!”

這句話又把母親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