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總是在陰沉沉的天空下,從公園門口踱步到公園的湖邊。這一次,方楚楚不知什麼時候已偷偷折了一枝海棠花,說著“江南逢驛使,聊寄一枝春”之類的話,仿佛身邊並沒有程皓相隨似的。程皓並沒有聽出方楚楚的語病,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在心頭。走到湖邊的一塊大石旁,方楚楚坐下說:
“程皓,你知道我為什麼總帶你來這個地方嗎?”
程皓說:“不知道。”
方楚楚說:“這是我和初戀情人約會的地方。坐下吧,程皓。”
那石頭能坐下三個人,程皓剛想坐下,聽到方楚楚這一說,卻不敢坐了,站著說:“我很高興這也成為我們第一次聊天的地方。”
“可惜他到美國留學去了。”
“在美國也可能有這樣一個湖,這樣一塊石頭,他會常想你的。”
“對,他還掛念著我,給我打電話。”
程皓很感意外,問道:“你又在說別人的故事?”
方楚楚沒理程皓的話題:“他是一個很有頭腦很能幹的人,可也是一個很浪漫的人。我害怕在美國也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也有這樣一塊大大的能坐下兩個人的石頭,石頭上坐著他和另外一個人。”
“我早就看出你是一個很傷感的人,”程皓是說什麼也不敢坐了,“你總是這樣,無端端地想一些不該想的事,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煩惱。”
“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子的,”方楚楚抬頭看著程皓,眼睛裏已經是淚影婆婆,“可事實上不是這個樣子。那年,我從音樂學院畢業後,在同學的一次生日Party上認識了他,他當時並不是聚會的主持人,也不是說話特別多特別活躍的那種人,但很多女孩子有和我一樣的感覺,你不得不在很多誇誇其談的人當中單單注意到他。後來我知道,他是中國科大的高才生,在學校時就擁有自己的兩項專利。我沒頭沒腦地愛上了他,我們相愛了。大約半年以後,他要到美國讀研究生。我希望他去,又舍不得讓他走,在機場為他送行時,我哭得一塌糊塗。回到家以後,我還買了一架波音飛機的模型玩,希望他能早點飛回來。去了美國以後,他又發明了一項專利,在那邊的學生當中,算是一個非常富有的。”
說到這,方楚楚停下來抹了抹淚。程皓問:
“難道發生什麼事了?”
“今年年初,我到一個同學家去玩。我那個同學見我很幸福的樣子,就直罵我傻。她說她再也不忍心騙我了,因為有些事情遲早都會知道,而早知道要比遲知道好得多,最起碼我還有年輕作為資本。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是個花花公子,他選我就是因為我或許是一個好妻子。生活中,他不僅和我的另外一個同學有關係,還和更多的女人都有關係,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我卻連一絲風聲也沒聽到,天底下就數我傻了。”
說完,方楚楚淚更洶湧,卻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抽泣,她隻是任由淚水滑過她嬰兒般的臉,無聲掉在草地上。程皓並沒有被女孩子的淚水所感動,也沒有為一個很平常的外遇故事而驚訝,但他還是下了決心,要讓這個無助的女孩子開心起來。
人們總是說女人的淚水是很好的武器,實際上,大多數時候隻有漂亮女人的淚水才是很好的武器。人們幫助一個哭泣的漂亮女人時,並不是因為她哭泣,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漂亮。所以在生活中,人們對醜女至多進行就事論事的幫助,而對美女則總是要派生出更多的內容。我相信當時程皓的心情就是這樣的。
程皓開始對方楚楚進行常規式的勸導,但勸導是無濟於事的,就像是逼著方楚楚流出更多的眼淚。
危機的愛情中,最常見的一個詞是回心轉意,年齡大了花心自然也就謝了。可人們都知道,如果是在中國,如果他不去美國,還有這種可能。在美國那個地方,那裏有西化的愛情,那裏的同性戀和性亂者正在爭取合法的權利,那裏是浪漫者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