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的一處雅致庭院裏,岡本靠在藤椅上專心地翻著手邊的書。
身後傳來窸窣的拉門聲,隨之而至的是一雙從頸後將他環抱的修長手臂。
水滴落在書頁上,洇出一個小小的圓圈,他沒去理會,而是反抬起右手,勾著肩膀上那個濕漉漉的腦袋,印上了一記淺淺的吻。
徹本來是想戲弄他,卻被他親紅了臉,連忙直起身子,抓著毛巾在頭上胡亂擦起來。
“怎麼樣,學校的工作還習慣嗎?”
岡本的嗓音帶著一貫的香醇,搭配午後暖暖的陽光,竟讓徹聽得有些失神。
他就這麼呆呆地站在那兒,直到岡本合上書本轉過頭,才彎著眉眼點了點頭。
對於當初義無反顧地登上列車,徹並沒做過多的設想,他隻是認定了這裏是岡本所在的地方,是他的目光唯一能夠看清的方向。
當他在車站看到岡本的身影,當他懷著滿心感激朝那個人走過去,他最初的期待僅僅隻是一個擁抱而已。
沒有想到,岡本竟然全盤接受了他的故事。
那段經曆,連他這個當事人都覺得離奇,岡本卻從頭到尾握著他的手,表情從容平定。
轉眼的功夫,他已經在這住了兩個多月,而且他知道,他會這麼一直住下去,因為這個寧靜的小鎮,就是他的歸宿。
他讓岡本完全地進入了他的生活,同時,也將自己從未說出口的小小理想告訴了那個男人。
岡本當時沒說什麼,卻在一周後將他帶到了鎮上的一間中學,從那天起,他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幫愛棒球的孩子。
靠在岡本身旁,徹如數家珍地說著他們隊上的每一個小球員,珍視,疼惜,所有飛揚的情緒卻在一個名字被念出之後化作了一絲感傷。
“你說那個長穀川怎麼了?”察覺到徹的異樣,岡本輕聲問道。
“我感覺他很像錦,有天賦,有求勝心,分明還隻是個小鬼,卻連脾氣也……”
徹沒有說下去,而是獨自陷入了沉思。
坐在球場邊的長椅上,徹遠遠就看見了那個叫做長穀川的孩子。
說他像錦,是因為他身上真的帶著很多錦的影子。
拋開超越同齡孩子的球速和技巧不說,他最像錦的還是那一身的傲氣。
徹觀察了他一段日子,發現他每次都比別的孩子來得早,話不多,也不太合群,見到身為教練的自己,隻是扶著帽簷鞠躬,便開始獨自練習。
那時的錦,如果沒有自己的陪伴,也會是這副樣子吧。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身的光輝恨不得顯露無遺,可得勝時的歡呼簇擁隻是一瞬,場下那一球接一球的苦練又有多少人會去問津。
想到這,徹突然為曾經陪在錦的身邊而感到慶幸,也是這個想法,促使他站起身,朝長穀川走去。
“長穀川。”
長穀川應著那聲喊放下手臂,轉身喊了聲:“田宮監督。”稚氣的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
“你的直球很快,可是你應該多注意手肘的動作,不然會很容易受傷的。”徹邊說邊抬手做著演示。
長穀川似乎是出於禮貌,站在那把徹的話聽完,可再出手時,卻還是先前的姿勢。
“你……”麵對這樣一幅倔脾氣,徹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勸。
“田宮監督,”長穀川從球筐裏又撿出一個球,在手中掂了兩下,“聽說你以前打過職棒?”
“是的,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好奇。按理說,如果沒有什麼傷病,現在對於一個職業球員而言,正應該是最黃金的時期。”
“可是對於我而言,在這裏教你們打球比打職棒更有意義。”
“對我而言,還是職棒更有意義。”
“怎麼?覺得我沒資格教你?真是個人小鬼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