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在楊家時見識多了,七娘子隻覺得五少夫人的手段實在太兒科。
她也懶得親自和幾個下人周旋,叫了立夏進來與幾個媽媽盤點清算,將大件家具等物寄放進官庫,又和幾個媽媽商議著,要將存放五娘子陪嫁的院落清理出來,五娘子留下的綾羅綢緞等物,列一張單子回去給大太太看了,由她發落。
——不找一點事給五少夫人忙,恐怕她還真慌得不行,忙著要給自己添亂了。
自己索性進西三間補眠。
明德堂東翼這一年半來一向冷落無人,七娘子也沒有搬進去生活的意思,許鳳佳若是不願意和她共用西翼,她倒不介意他搬進東翼去住。她隻打算在東翼五娘子起居的屋子裏設一間的佛龕,便不打算多做改動。
至於她自己,新房安頓在西翼第三間,日後也就是她的臥室,此外西翼一、二間都被打掃出來,也不曾上鎖,看來許世子是將這兩間屋子,留給她做待客起居用。
七娘子也就老實不客氣,一起身就囑咐立夏收拾出來,等下午幾個媽媽過來的時候,已經正好待客。
西三間並不,當中放了她陪嫁來的紫檀木大床,窗邊還盤了的土炕,到了冬日裏,起居一人是恰好的。此時才到九月,還未曾燒炕,就放了椅袱做個長榻用。七娘子靠在炕前,看了幾頁書,居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就聽見一串足音響進屋內,還伴隨著許鳳佳不耐煩的聲音。
“了多少次了,屋內有人太吵,以後我在家的時候,不許進裏屋服侍。”
一邊,世子已是一邊進了裏屋,立夏情不自禁,稍微流露委屈——七娘子多少年來,都沒有高聲過這些丫鬟一句。
她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為許鳳佳掩了屋門。
許鳳佳一邊走,已是一邊解開衣扣,將外披的鬥篷摔到了椅上,露出了底下的猛虎補服,又拿下頭上梁冠,露出了下頭青布紮起的發髻,一頭去解腰間金帶——他瞥了七娘子一眼,漫不經心地抱怨。“都九月了還這麼熱,出了幾身大汗!”
一邊把佩劍解下掛到立櫃邊金鉤上,一邊翻身開門出去喊人,“送水來!以後我一到家立刻預備熱水!”
立夏等眾丫鬟隻得又忙碌起來,七娘子不由一揚眉,問許鳳佳,“不去給祖母請安麼?”
晨昏定省,一兩次請安,是世家大族最基本的禮儀,許鳳佳今早急著進宮沒有進萃錦,晚上還不去,似乎就有失禮之嫌。
許鳳佳便瞪了七娘子一眼。
“祖母下午就犯了咳嗽,叫我們今晚都別進樂山居了,免得冒了病氣!”
他的語氣雖有幾分嚴厲,但也隱藏了幾許笑意,“楊棋,你本事不,一進門就把祖母給鬧病了!”
太夫人這哪裏是犯咳嗽,分明是給七娘子不自在,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七娘子付諸一笑,索性也起身喚立夏進來,拆掉了頭上的發髻,新梳了家常雲髻,等許鳳佳洗過澡出淨房,也進淨房梳洗一番,換了更居家的衣衫。
於是立夏燃燈,上元擺桌斟酒,待得酒菜齊備,眾位丫鬟都退出了屋子,留這一對有名無實的新婚夫婦在桌邊對坐,吃他們新婚後的第一頓晚飯。
這一頓飯吃得很靜。
食不言寢不語,雖然七娘子本人不在乎這樣的規矩,卻也不想在許鳳佳跟前失禮。
她放下筷子,見許鳳佳也不再飲食,而是斟酒有自飲的意思,才開口問許鳳佳。
“如意是皇後娘娘賞的,還是……”
許鳳佳於是一挑眉,看向七娘子。
他已經喝了幾杯,眉宇間便染上了幾分酒意,這一望,倒有了些無意的風情在裏頭。
“楊棋,你的本事,的確不。”
又是答非所問,七娘子不由蹙眉。
許鳳佳卻已經轉動起酒杯,凝望著這上頭精致華美的紋路。
“進許家,你肯定是有所為而來……不過,別的事我不管,你五姐的事,你卻不能碰。”
和昨日裏微醺後的憤怒不同,今的許鳳佳還很冷靜。
但這話,卻比昨所有的冷言冷語,都讓七娘子詫異。
不論她有多回避許鳳佳,但對他的人品,她始終有一個較高的評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許鳳佳會有姑息凶手的念頭。
可難道……
七娘子的眸色就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巧了。”她也撚起了麵前的空酒杯。“我正想告訴世子爺。楊棋的確是有所為而來——別的什麼事,我都可以不管,但五姐的事,我還非得管一管不可。”
作者有話要:今吃了超好吃的AD鹵豬肚,好吃好吃,還有好吃的硬殼火腿月餅
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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