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文學界,冰心最年長。葉聖陶老人在世時,她曾開玩笑說“我是一人之下”。如今葉聖陶老人已經去了,冰心幽默地說“現在我是萬人之上了”。提起葉聖陶,冰心動情地說:葉聖陶和周恩來夫婦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他們在世,我一定會送他們賀卡。怎麼提起賀卡?那是前年冰心九十二歲生日時,一位出版界的熱心朋友特地為冰心的生日製作了一份別有情致的禮物——鐫刻著“壽”字的粉紅色賀卡。賀卡右下角印著“謝冰心”三字,下麵寫著生辰日子:十月五日。賀卡共印九十二張,打印著順序編號。冰心非常喜歡!稱讚賀卡設計構思獨特、別致、高雅。她十分珍惜這份禮物,將它鎖在抽屜裏,生日那天,凡是知己或親朋都送上一張,並親筆簽上名字。她說,我不是誰來都送,不是隨便送人。因而她才說:如若周恩來、鄧穎超夫婦和葉聖陶老人在,她一定要送他們一張賀卡。
那天,我也有幸得到了冰心老人贈送的一張賀卡,編號是五十七。老人家贈送我時,在上麵鄭重地簽了名。
賀卡還送給了她幾十年的老朋友,如雷潔瓊、趙樸初、費孝通、巴金、夏衍、蕭乾等,以及許多文學界的作家、詩人、評論家、翻譯家的朋友們。大家都十分珍惜地珍藏著它。
我還注意到賀卡背麵有一句她自己的題詞:有了愛便有了一切。
這是她的箴言,也是贈言。人類需要愛,有了愛,的確便會有了一切。.寵物咪咪.冰心老人病了,牽動了多少人的心!十一月三日,她終於離開醫院回到了北京西郊的家中。這次她住院一月有餘。自然得感謝北京醫院的醫生、護士的精心治療和悉心照料,她才得以較快地恢複健康。她是十一月一日突感不適,被急救車接進了北京醫院。經檢查,診斷為“帶狀皰疹”引起的感染。這位與本世紀同齡的老人,盡管她的精神狀態極好,身體狀況一直不錯,但畢竟經不起病痛的折磨,生一次病體質總是要下降一次。因此她一病,總是引起大家的關注與擔心。
她出院後的第三天我去看望她時,萬萬沒有料到她的精神那麼好!氣色也好!不像大家擔心的那樣。她悄聲告訴我:這次她的病很輕,是皰疹,治好了。她仍然同我談笑風生、談天說地。我們說話間,那隻她心愛的貓——“咪咪”又跳到桌子上。偎依在她身旁。冰心風趣地說:住院這麼久,我很想“咪咪”了,它也想我了。談起“咪咪”,老人的話便滔滔不絕。她說,有些人寫她的訪問記時,都說她書桌上常常趴著一隻雪白的波斯貓。他們不曉得,它不是波斯貓。波斯貓渾身雪白,從來沒有雜色的。波斯貓眼睛也多半是藍色的,也有一隻是黃色,另一隻是藍色的。她說:我不喜歡波斯貓。我也一直這麼認為呢。於是我問她:那麼,“咪咪”究竟是哪裏的貓?
冰心老人說:“是北京貓,一隻北京的長毛貓。”
我半開玩笑地說:“您考證過?”她笑了,說:“自然考證過。它進我們家時還是個嬰兒,生在北京,是我女兒吳青一九八四年二月從中央民族學院的一位教授家抱來的。你瞧,它背上有兩塊黑球,尾巴也是黑的,這種形象是有名堂的,有說法的,叫‘鞭打繡球’。”
“不過”,她說:“夏衍在一本貓書上又替它找出一個更堂皇的名稱,叫‘掛印拖槍’。有朋友,我記不得是誰了,說‘咪咪’的毛色是‘雪中送炭’,這樣說來它對我是施恩了,是吉祥物。”
我想起,冰心老人為這隻貓,寫過好幾篇文章呢。她在她的短篇小說《明子和咪子》中有過十分詳細的描寫,她說:“它實在是可愛!和她親得了不得!幾乎通人性,懂人情。”
每次,有客人來,便見它站在桌子上仰頭挺身,熱情歡迎客人。所以無論是國內的,還是海外的,許多人和冰心老人的合影中常常都有“咪咪”的生動形象。平日,冰心老人看書或寫作時,它乖乖地臥在老人身邊,靜靜地陪伴著。當冰心閑暇時,它會給她打滾、撒嬌、取樂。對於老人,無疑,這也是一種娛樂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