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台北桃園機場的6月6日傍晚遇到一場鋪天蓋地的瓢潑大雨!台灣文協的理事長、詩人綠蒂和文協秘書哲雄熱情迎接我們。在雨中,意外地,我看到了詩人張香華在向我們招手。原來她是從百裏外的新店冒雨開車而來。令人感動。這使我一踏上久已魂牽夢繞的寶島,便走進友誼的海洋。畢竟我們是同根同祖同文的骨肉同胞呐。
在台北,我見到老友,也結識了新朋。作為作家代表團,幾天裏,我們同台北的許多有影響的作家、詩人、評論家、教授、出版家以各種方式和形式進行了廣泛的接觸和有益的交流。團長袁鷹和葉辛格外辛苦,因為許多場麵他們要講話,要應酬。然而在台北,我卻有一個願望,就是想看看於右任先生之墓。一來因為於老先生是國民黨元老、是辛亥革命的先驅,一生追隨孫中山先生,出生入死、艱苦奮鬥,為國家、民族的獨立與解放作出了重要貢獻,令我等晚生敬佩;二來,他是陝西人,和我是同鄉人。先生雄奇豪放的書法藝術,是我從小就十分喜愛而敬仰的。
當然,更直接促動我渴望拜謁先生之墓的緣由是他臨終前兩年(1961年)所寫那首動人心弦的懷鄉詩《天的悲歌》。全詩為:.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
故鄉不見兮,
永不能忘!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陸;
大陸不見兮,
隻有痛哭!
天蒼蒼,
野茫茫,
山之上,
國有殤。.
當時我從一張報紙的消息中讀到這首詩時,感到這是寂寞蟄居台灣,晚景淒涼的於老先生哀歎祖國分裂,哀歎故土親人分離的一首感人肺腑的哀歌,也是先生切望祖國統一之悲憤心情的痛苦流露。這首詩一直深深印記在我的腦海中。
我還記得我從鄉友中知悉,1962年於右任先生留在大陸故鄉的原配夫人高仲林女士八十壽辰時,周恩來總理曾派於先生的女婿屈武同誌專程到西安為高夫人祝壽一事。後來,時任國家領導人的王震同誌在1984年11月10日全國政協隆重召開的“於右任先生逝世二十周年紀念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我們紀念這位真誠的愛國者,孫中山的追隨者,著名的詩人和傑出的書法家。他一生愛國,風範長存。“尤其值得我們紀念的是於右任先生讚成國共合作,盼望祖國統一的誠意。”周恩來總理曾對屈武講:“於右任先生是位公正的人,有民族氣節。”這樣的一些評價,都令我更敬仰先生。
周恩來總理是了解於右任,尊重於右任的。因為於右任先生作為孫中山先生的追隨者、國民黨元老,曾經極力主張和促成國共合作,矢誌如一,始終不渝。先生確實是一位真誠的愛國者。他身為國民黨30多年的高官“監察院”長,一生清廉,一身正氣。直至他死後家人打開他的小箱子,竟空空如也。
然而他在世時,卻時常訓導家人:不要忘了咱們是窮家出身,遇事要關心人,尊重人,特別是對窮鄉親。家鄉流傳著他許多關懷鄉裏、濟貧扶困的故事。甚至當二十年代末陝西出現大災情那次,他正好在上海為長子於德望完婚。朋友們送了不少禮金。於右任先生答謝時著重說了陝西災情的嚴重情況後,懇切地說:“我本擬早日回陝看視災情,因足疾未能成行,並非欲留滬待兒完婚。餘久抱與家鄉父老同生、同死的宗旨,今各位送來之賀禮,權作賑款送回陝西,感謝各位送禮為陝助賑的熱情。”
他曾書囑蔣經國:計利當計天下利,求名應求萬世名。這是意味深長的。當今天下之利,自然是國家、民族之利,即實現祖國和平統一;當今萬世之名,自然是為祖國統一作出貢獻,流芳青史,名揚萬代。這話,是警策,也是期望。今天仍然適用於台灣一切愛國人士。
於右任先生在台灣蟄居的十五年中,始終懷念故鄉,思念親友,憂憤寡歡。他多次對身邊人說:我百年後,願葬於玉山或阿裏山樹木多的高處,可以時時望大陸。我的故鄉是中國內地啊!
……6月10日,我在台灣朋友田景山、蔡哲夫先生的陪同下,驅車陽明山,爬了一山又翻一嶺,山山嶺嶺過後終於在大海邊的一座名曰卡拉山的高山上找到了“於右任先生之墓”。我們拾級而上,到了雄偉的青草叢生的於先生墓前,我向先生三鞠躬。再回頭望大海,望大陸,茫茫一片。此刻,我耳邊仿佛響起先生用濃重的關中口音悲愴而深情地吟詠他那首動人心魄的悲歌:.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
故鄉不見兮,
永不能忘!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陸;
大陸不見兮,隻有痛哭!.
2004年.
百年柔石
71年前2月7日晚,柔石和胡也頻、馮鏗等5位青年中共黨員作家被國民黨反動派秘密殺害於上海龍華。
柔石是在上海參加一次黨內秘密會議時不幸被捕的。他年僅29歲,入黨還不到一年,卻以年輕的生命換取了正義。但作為當時活躍於文壇的一位青年作家,他的創作和譯作已經十分豐盛。除已發表的55萬字的創作和63萬字的譯作外,還有22萬字未發表的作品手稿,可謂才華橫溢,碩果累累。魯迅先生獲悉柔石遇害的消息,深感震驚和悲痛,含淚作了《柔石小傳》和《為了忘卻的紀念》等篇紀念烈士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