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二(1 / 3)

“我們亦如是。”蒼玉笑容有些淡,讓人不禁收斂了隨意,“隻是……”

他的目光從重瞳、鳩、南宮婠婠、納蘭子矜、張子衡身上劃過,被他看著的人無一不心神一凜。

最後,蒼玉的目光停在了青堯身上,沒有說話,隻是其中蘊含的意思已經一絲不落地表達出來。漆黑光澤的眸子深邃無比,點點情緒暈染其中,如同無盡時空中的流光瞬逝,綺麗風景。

“……”所有人耳邊都響起一聲無聲的長歎,青堯神色微變,疲憊般閉了眼,但很快他又睜開了,仿佛那一瞬間的脆弱不過是在場之人的錯覺。

“我先走了,墨九,便拜托你們了。”青堯說完,見蒼玉幾人點頭,不再留戀,直接往朱雀族地外的傳送陣走去。

那是隻能在朱雀族內使用的傳送陣,可以傳送到幾乎任何地方,但是那些地方無法傳送到這裏。

墨九一直站在鳳梧上,清風在吹到他身上的一刹那變得柔順無比,能夠吹得滿樹葉動的風卻隻能吹起他幾縷長發,柔和得像春日雲層上的陽光。

他目送青堯到朱紫所在的南明殿告離,再到蒼玉等人所在的地方向蒼玉他們道別,向朱雀族地外的傳送陣走去。

風吹落了一地梧桐葉,天劫留下的花瓣被從地上吹起,在空中打著卷兒又再度落下;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撒在眼睫上,眼睛看到的畫麵暈染上層層柔和的金輝,遮了一半,朦朧了一半。

隨著腳步,兩人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直到青堯的身影消失不見,墨九站在原地,保持著漠然旁觀的姿勢。

這些都和身為天道時的一模一樣,墨九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做了這一切,如同鐫刻在身體中的本能,哪怕已經回歸了原本的生活中,那用契機引出,又用時間加固成習慣的性格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弭。

青堯雖然沒有回頭,但他的神識一直停留在後方高高站在鳳梧之上的墨九身上,在那雙好似秋水般無波無瀾的淺金色眼眸的注視下,驀地,他恍惚這條路就如同雙方的命運,在詮釋了各自的性格與選擇後,走向各異的未來。

許許多多時候,對方不正是這樣嗎?默默望著身邊的身影從自己的世界中離開,隻留下一個背影,不出聲挽留,靜默得好似時間已然凝滯。有時候,不知道那人在看什麼,不知不覺,葉子已經落了一片、兩片……有時候,不知道那人在想什麼,後知後覺,路已經漸行漸遠,漸無書……來時,沒有雀躍歡呼,走時,也隻有目光相隨,西風相送。

他看到了身後之人的凝視,可如同那人沒有出聲一樣,他也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直到雙方的身影都被陽光籠罩,相互間隻能朦朧看到幾分模糊的輪廓。

許多年後,青堯望著青丘內浮雲遠淡,天地高廣,想起如果當時他回頭了,又是怎樣的結局呢?隻是,永遠也沒有如果,也不需要如果……

便像離去時來自後方的凝視般,他們對於彼此是祝福,無論最後的結果。

隻是,那人從來都能讓人在回想起來時,心生澀然——隻是安靜地看著,沒有期待也沒有渴望,卻生生令人有種心碎的感覺。如同天道,什麼都知曉,卻一切歸於無言,沉默得不知道挽留,任由事物自由進出離去。也許,是太清楚挽留的結果,也太過於尊重他人,所以,才會任之來去。

重瞳處。

重瞳一改往日的精神,情緒頹喪,臉色灰敗,炯炯有神的眼睛內時懊惱、煩躁,還有一些看不分明的痛。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重瞳想起當年與墨九第一次見麵時的記憶,還清晰記得那張絕美至極也淡漠至極,給人說不出的涼薄的臉上那抹漠然。淺金色的眼睛,就像最溫暖純澈的天光,可裏麵的驕傲卻如同一柄與天爭鋒的寶劍,雖然有著劍鞘,可依舊散發出凜然傲世的氣勢,仿佛世界都在其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