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七(2 / 3)

自身所認為的‘善意之舉’,放在命運身上,卻是一種等同於褻玩的蔑視,是對於那個生靈的不尊重,是對於生命的輕視,更是對長河與天道的無知。

以避免悲劇為由,肆意插手他人命運,不是將他人當做自身玩偶又是什麼?所謂悲劇,對對方而言當真是悲劇嗎?真正的悲劇,是就這樣被人任意曲改自身的命運軌跡,命運的道路無法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前進……

萬物生靈,所能改變的隻有自己,改變他人也是因為自己的改變,從而影響了長河的流向,牽動了整個天地的變化。如果真的想要改變他人的命運,那麼要做的,便是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的命運去影響那人的命運。

而不是粗暴地將人列如‘拯救’的名單,自以為是而又無知地在對方的選擇上指指點點,修修改改……何況,真的能夠修改嗎?修改的結局一定比原本的更好嗎?

一線生機,是用來爭取而非更改的,更改永遠隻會使得那一線希望越離越遠。

命運是一根流暢的線,一筆而成,能做的,隻有‘引導’,隻有‘影響’,如同作畫一樣,用自己的風格與靈感去觸動他人,用自己的一舉一動去影響他人,而非拿起他人未完成的畫去塗塗改改。

可以有建議,卻不容有命令,這,便是他人的命運——由自身走出來的道路,而不是掌心的遊戲。

墨九鄭重地把玉簡從張子衡手中接過,他知道,他接過的是什麼,是無聲的承諾,是無形的責任,也是看不到卻源自初心的枷鎖。他沒有反抗地任由鎖鏈將他纏繞,在他的身上,還有形形色色這樣的鏈子,有長有短,有粗有細,但它們都是一樣的嶄新,纖塵不染,光華隱隱。

這是他對自身設下的種種束縛,是他在這條道路上行走近乎萬年的‘底線’與‘依靠’。

近乎萬年的時光,他沒有讓這些鎖鏈有絲毫損傷,時時拂拭,明心鑒道。

這樣的鎖鏈,是一種無言的拘束,但誰說不是這條通天之路的‘依靠’呢?在懸崖獨木時,立於周身兩側;在後無退路,前無進程時,延伸腳下;在墜落疲憊時,將人捆縛。

張子衡見墨九認真莊重的表情,知道自己是不用為對方擔心了,麵前這人心中已經清楚,比他們還要清楚。

“我發現,跟著墨九,總有許多好東西。”解決了擔憂,張子衡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半玩笑半認真道。

墨九一愣,發現真實情況似乎與張子衡說的沒有什麼出入,一時間,他開始思考起應該怎麼樣回複對方。

蒼玉見墨九忽然變得麵無表情,知道對方這是沉入了自己的思緒內,至於原因,大概應該是為了回複張子衡……想到這裏,便上前替其解圍,半真半假地微笑問起張子衡:“子衡這是在說與我一起時,沒有那些寶物嗎?”

“……”張子衡看著蒼玉溫暖如春的微笑,忽然有些恨自己嘴賤,提什麼不好,提這種話題,在這兩人麵前不是找抽是什麼?兩人一人天道厚愛,一人天地垂青,一樣的風華卓絕,一樣的福深似海,那些天地寶物源源不斷地送上門來。他隻說了墨九,而忽略了一旁的蒼玉,明晃晃是將自己的辮子塞到對方手裏讓對方拉扯。

蒼玉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與他生氣,但是像這樣的問題是少不了的。張子衡不禁為自己的人生哀悼——走了一個攻於算計的納蘭子矜,又來了一個腹黑暗藏的蒼玉,這兩人都是相似的溫文優雅、如琢如玉,相似的表裏不一,將人給騙到天涯海角了!

他的命怎麼就如此之苦呢?身為精英弟子卻被門派大比十大弟子給欺壓得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出了自己的屋子,麵對的就是對方的臉,大家十幾個人相互間熟悉得讓人找不到倒苦水的地方,一把淚已經在心裏累積成汪洋大海,心為之寬廣,情為之淡薄……誰能告訴他,有幾個人是這樣被迫變得心寬心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