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燕子回來了,在村莊嫋嫋炊煙中,楊柳一般的身姿依舊美麗。
燕子沒有變,臉上帶著山花一般純潔的笑,雖然眼眶還有點紅,眼底還遺留了一些尷尬,但是,這樣的她,如同迎風搖擺的深穀幽蘭,頑強獨立,絕世芳華。
燕子對虎子的行為表示了諒解,用最溫柔的笑,輕輕的敲打了虎子的腦袋,以是懲戒。可是她的韌性,卻換不來老父親的理解,老人家最為得意的女兒,如今成了三裏八鄉的笑話,一張老臉丟盡,隻有揮起竹條,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的朝燕子揮去。
“啪!”“啊!”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個聲音,把淘氣鬼嚇傻了。
暴怒的老人,揚起的竹條,疼痛的少女,含淚的眼角。
“不要打,都是我的錯!”淘氣鬼眼中放慢了的動作,是那麼清晰的展現著眼前的一切。那竹條毫不留情的再次掃上少女的大腿,疼得一踉蹌的燕子,淚水滴落,委屈和受傷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卻不做任何的解釋。
衝上前,竹條落在自己背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疼,淘氣鬼渾身一哆嗦,然後感覺到了一種消散已久的溫暖感覺,那是,燕子的懷抱。
多久了,當自己降生,和膽小鬼他們一起嬉戲,互相擁抱時感到的溫暖,現在居然在這樣一個時刻,深刻的感受到,這種被珍視,被需要,被保護,被疼惜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哭出了聲來。
虎子的哭聲,燕子的悶哼,絲毫沒有讓老父親手軟,直到燕子背後一片血漬,老人才摔了竹條,大罵了幾句不要臉的東西,轉身回屋睡覺去了。
“虎子,沒事吧?”燕子的聲音帶著些沙啞,臉上淚水汗水混雜在一起,無比的狼狽,但是滿眼的關心和擔憂,卻讓淘氣鬼眼眶一紅,淚水再次落下。
“疼嗎?姐給你揉揉。”輕柔的轉過淘氣鬼的身子,看他身後那一下,在他瘦小的背上劃過一條粗粗的紅埂,燕子的手顫抖著,沒有碰那傷痕。
淘氣鬼感覺到了燕子的顫抖,心底猛然一驚,眼角中那殘留著血跡的竹條,那麼刺目的擺在飯桌上,心底一顫之後,立刻轉身到了燕子背後,倒吸了一口涼氣。衣服都被打爛了,卻看不見肌膚,完全被血漬和紅埂掩蓋的背部,劇烈的顫抖著。
“沒事的,休息兩天就好了。”輕聲安慰受到驚嚇的虎子,燕子努力的想笑一笑,但是後背的疼痛,讓她怎麼都展現不出笑容來。
“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事?”淘氣鬼撫著燕子的手臂,小心的,慢慢的將她扶到內屋的床上:“姐,有沒有藥?我幫你上。”
燕子噗哧一下笑了起來,然後牽扯到傷口,又是一口涼氣,咬牙之後才輕輕的開口:“傻瓜,隻是被打了幾下,需要上什麼藥啊,過兩天,就好了。”聲音溫柔的拂過淘氣鬼心間。
接下來的兩天,淘氣鬼哪裏都沒去,就跟在燕子身後,幫她做事,不管是上山采果子,還是下田除草,他都強勢的讓燕子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看著,一切由他來。
可是,他哪裏會這些啊,不會就學,雖然,總是會弄得一頭的灰塵,一頭的汗,還差點從樹上掉了下來,割草的時候也差點把自己的腳當雜草給消滅了。
但是,淘氣鬼卻覺得,這兩天是他過得最開心的兩天,燕子會笑容嫣然的在一旁指點,見他手忙腳亂的模樣會大笑出聲,如同黃鸝銀鈴一般的笑聲,總是傳出去很遠,很遠。遇到危險的時候,燕子會比他還著急,常常被嚇得一頭冷汗,然後裝作生氣的敲他腦門,輕柔的,是最為溫柔的疼惜。
白天,可以錯開村人和誌願者,上山過兩人世界。
傍晚的時候,則是淘氣鬼最為難堪,最為痛苦的時刻,麵對那一群有意無意守在路邊聊天的村民,他有種想要全部殺死吃掉的憤怒。
若隻是看著也就罷了,燕子的堅強和韌性,讓她能坦然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可是今天,這群人居然得寸進尺的,公然指桑罵槐,說某人給村裏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