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枯萎了百年的桃樹,枝杈間終於冒出點點新綠,抽枝發芽,活了過來。
白二聞訊趕過來,目瞪口呆道:“這都多少年了……我還當沒指望了呢。”
從凡間雲遊回來瞧熱鬧的楚江道:“一天一天的往裏注靈氣,勿說劈歪了,就是棵禿木樁子也救得回來。”
又過了幾十天,老桃樹居然又開了花苞,花骨朵不多,花色也不比從前,紅裏染著黃,瞅著病怏怏的。
到底是被劈傷了元氣,老桃樹這次花開,沒挺過三天。
老桃樹恢複的甚是緩慢,花期不定,有時候一年一開,有時候隔幾年都沒動靜,有時今天開明天落,有時又好幾個月都不凋謝。
桃樹的花開了落,落了開,開開落落了三個輪回時,茗微肚裏的孩子出世了,是個頂漂亮的奶娃娃,隻可惜又是個帶把兒的。桃樹的花倒騰到第七個輪回時,麟兒和楚浩軒吵了一場大架,麟兒一路奔回五殿揚言永不相見,三天後兩人和好。第不知道多少個輪回時,白二的那隻貓修成了人型,化成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甚乖巧的在白二身後跟來跟去,有人逗她她也不大搭理,隻是仰著張小臉,安安靜靜的,睜著一雙碧色的眼。
花開花又落,月圓月又缺,又是一個百年過。
五殿殿門外熙熙攘攘圍著一大群侍衛,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出了何事。
夜梵從內廊走過,身後跟著崔玨,途徑殿門,吵鬧聲不見減小。夜梵定下身子,皺眉往門那邊看了兩眼,那邊立刻就顛顛的跑過來一個小侍衛,哈著腰,畢恭畢敬地站在夜梵前麵:“殿下。”
夜梵道:“何事喧鬧。”
侍衛瞧著年歲不大,應該是新來的,挺緊張地道:“稟殿下,有個人在門外惹事,已經擒住了,正待要轟走。”
夜梵點點頭,那邊的聲響又更大了些,崔玨也回頭望了一眼,道:“我去看看罷。”
夜梵獨自一人去了書房,翻開幾個折子審批。正看到一半,崔玨推門進來,說殿門那人著實刁鑽,趕不走,還是殿下去瞧一眼,那人正在院裏等。
夜梵擰眉,起身走去內院。
內院裏,那棵蔫頭耷腦的桃花樹下站了個人。
夜梵往前走了兩步,停下。
那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慢吞吞的轉過身來。
多少年前,南天門下,命格老兒將夜梵叫住,戰戰兢兢地說:“閻君,這,閻君可記得當年曆劫時的那個皇子?他如今雖是灰飛煙滅了,可當年命魂被清宣仙君施法打入了閻君體內,這,日後,興許……”說著掏掏袖子,將天命簿翻出來,抖開了頁,指著其中一處道:“閻君請看。”
天命簿上寫著白華的名兒,微弱淺薄了些,到底還是橫平豎直的寫在上麵。
夜梵猛的一抬眼。
命格老兒擦一把虛汗,幹巴巴地笑了兩聲,道:“此人原本與閻君渡了情劫,命數上就拴在了一處,後來又硬被施了法,命魂在閻君身子裏依附著,攪和來攪和去,算是擰了個死結,怕是,怕是解不開了。閻君以己氣養其魂,長年累月的,也不知道何時,那人必會養回魂魄,到時……”
一雙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嬉笑的臉依稀還是當年模樣。
夜梵盯住那雙眼,喚道:“白小三。”
桃花瓣稀稀落落的往下飄,映襯著白三一雙彎彎的眼。
白三說:“唔,殿門口的侍從換得挺快,沒一個認識我的,我拚了老命也沒進得來,費了不少工夫,還好遇上了玨兒。咳,當年那雷劈的忒利落,連個渣滓也不給我剩,我醒過來後這就尋了過來,沒成想居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咳,讓你平白等了這麼些年。”
夜梵說:“當年你不也等過三百多年麼。”
白三說:“那不一樣,那時我什麼都不記得,東搖西晃的就這麼過來了。你卻又不同。”
夜梵笑了一聲道:“你哪來的那麼多計較。”
老桃樹今兒個開花明天敗,兜兜轉轉,總有結果的一日。日複一日的守在樹下等,種樹的人遲早有天會回來。
從開始等的那時候起,那個誰如何了,別個誰又如何了,中間多少年,都恰似一場鏡花一輪水月,如夢醒,如雲散,隨著花香淡入空氣裏,消失不見。
夢醒了天亮,雲散了晴空。眼前人笑顏如昔,倏然回首間百年時光不過轉瞬,流水即逝。
白三應道:“是,也是,大不了我把自個兒賠你,從今往後你去哪我跟哪,天高地遠,來日方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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