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來年轉眼過,夜左晗初成少年,寬袖儒袍,流雲墨發,俊秀的臉上常年帶著溫和的笑,一言一語一動一靜間皆是君子做派。
二殿冥主辦壽宴,夜左晗跟著爹娘一同去道喜。一個個禮見下來,該說得都說了,該敬得都敬了,夜左晗到底有幾分少年心性,耐不住無趣,悄悄遁去後花園溜達。
二殿的後花園有些名頭,叫沉香苑,凡間裏有的花草,這裏盡有。夜左晗漫步在百花間,無意間瞧見不遠處的紫藤花牆上,趴著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粉荷裙,看身量也就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撐在花牆上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夜左晗一副老好人的性子頓時發作,這小姑娘腳下就踩個三角的凳子,看著扭扭歪歪的不知什麼時候就倒了,忒危險。夜左晗上前兩步,和聲喚了句:“這位姑娘……”
夜左晗聲音不大,那姑娘卻似受了什麼驚嚇,腳下一陣慌亂,一個不穩,哎呀一聲摔了下來。
夜左晗忙前行去接,那姑娘正砸在他懷裏,後腦勺猛力撞上他胸口。夜左晗吃痛,悶哼一聲,伸手扶住那人胳膊。那姑娘比想象中還瘦點,小胳膊都沒什麼肉。
小姑娘從夜左晗懷裏撤出身,捂著撞疼的後腦勺氣勢洶洶一回頭:“你誰啊?”
夜左晗也不在意她的無禮,好脾氣的笑笑,道:“在下夜左晗,方才驚嚇了姑娘,實在抱歉。”
那小姑娘聽到夜左晗三個字的時候,忽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他打量個遍,又繞著他走了一圈,道:“原來你就是夜左晗……那你可知我是誰?你肯定猜不到~”
夜左晗心下好笑,在這裏敢如此行事的小姑娘,除了二殿的掌上明珠楚晚荷,還能有誰。夜左晗顧她麵子,倒也不說破,隻道:“在下愚笨,猜不到。”
那小姑娘得意的大笑兩聲,仰著小下巴看著夜左晗:“都說五殿的公子如何如何好,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夜左晗笑而不答,轉首看看那紫藤花牆,道:“剛才姑娘在做什麼?似乎很費力,在下可能幫忙?”
小姑娘也看著花牆,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兩轉,道:“我就是想摘花,可夠不到,你去摘了給我。”
夜左晗點點頭,走到花牆下,牆頭之上果然有串紫藤花開得格外漂亮,他比那小姑娘高了一個頭還多不少,輕輕鬆鬆摘下花串,遞給她。
小姑娘接過花,拿在手裏晃了晃,抬眼看他:“多謝。”
夜左晗道:“勿要客氣,在下不做叨擾,告辭了,日後有緣再見。”說罷再衝她笑一下,轉身走了。
小姑娘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步步離去,終是消失在蔥綠中,百花間。
小姑娘捏著紫藤花略有失神,牆的那邊忽的傳來咚咚兩下拍打聲。小姑娘連忙扶好凳子又站上去,探身過牆,在那邊拉拉拽拽,最後拉出來一個和她一樣眉目一樣打扮的人。
小姑娘幫著那人翻過牆,再拍拍她身上沾到的花瓣草葉,撇著嘴道:“姐姐,下次你可不許偷偷溜出去了,我這一整天又當自己又要替你,好幾次都差點穿幫。”
楚晚荷拉著那人的胳膊來回晃蕩:“好弟弟,好江兒,隻這一次,下不為例。”
楚江這才露出笑容,道:“這次出去,可遇到什麼好玩兒的?”
楚晚荷拉著弟弟往屋裏走,邊走邊道:“我這次一去賺大了~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楚江聽著姐姐在耳邊絮叨,走出沉香苑的時候,回頭看了下那一大片紫藤花,花下那個儒雅的身影早已不在,隻有滿目丁香色的紫藤花,隨著和風輕輕揚起,傳來淡香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