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父女情深(1 / 1)

我不止一次將我的女兒寫進自己的文章,引發許多人世間關於天倫之樂的感慨。這是任何東西都不能也無法替代的父女之情。

其實,以兒女情長為命題做文,古人已做得太多。到了現代,魯迅先生在他的日記裏評述他與兒子周海嬰許多有趣的故事,以抒發父子之情。現代大散文家朱自清先生的名篇佳作《背影》,中學課文必選的佳作,更記述對父親的感情的。每次閱這樣的文章,掩卷沉思,那位淳樸父親的形象著實讓人難忘。人們常說,長者都是往下親的,父與子,父與女,母與子,母與女,都異曲同工地相似。這道理隻有親身體驗過了,才會有此體會。

在某個中午,我正在廚房做飯,女兒走進不定期說,“爸爸,我寫了一篇作文,題目就叫《我的爸爸》,我給你念念,好嗎?”當時我的女兒正在讀小學四年級,已經能寫完整的作文了。

我說,“你念吧。”

女兒笑笑,說,“老田同誌,請你聽聽我寫得怎麼樣?不過,你可別打斷我……”

“好,我肯定會耐心聽的。”小家夥倒挺有心計,居然把我寫進她的作文裏了。

女兒念道:“我的爸爸個子不高,胖胖的,壯得象頭牛,他的眼睛大大的,很有神……他的額頭也寬寬的,頭發卻稀shu(疏)……”她沒念完,自己倒哈哈笑了起來。

我也忍不住笑了。

周圍的人都說,女兒像我。從小身體弱。經常因感冒發燒到醫院去,每次都是我抱著她去看醫生。掛號、買藥、打針、吃藥,一路下來,往往得折騰好幾天。妻子和我為了她的病常常犯愁,有時因為一件小事而彼此埋怨、指責、爭吵。好歹幾年熬過去,女兒漸漸長大,身體也比小時候好得多。接下來上了少年宮的學前班,再後來上小學,我們象所有的家長一樣,除了接送她,還要負擔輔導功課,背課文,糾錯等任務。一晃四年過去,她如今已是四年級的學生了。每天早上臨出門,總要對我和妻大聲說一聲:“我走了啊——”

女兒漸漸懂事,我很欣慰。

當時,父女之間也難免有不愉快的時候。譬如,晚間看電視節目,那個香港名星趙雅芝演的《白蛇傳》她是看了又看,百看不厭,說幾次都不肯上床睡覺,為此,我常會大聲嗬斥幾句,然後粗魯地上前關掉電視機。麵對我的粗暴,女兒委屈的低頭回到她的床前,很不情願地在被窩裏嘟囔抗議,我卻充耳不聞。又比如,學校的單無測驗若沒考好,女兒回來不敢跟她媽說,隻是小聲向我通報一聲,看到她有淚花在眼眶裏打轉,我又心軟了: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啊!

今年的期末考試,女兒在全班排了第11名,與前10名剛好差了0.5分。我去學校參加完家長會,回來的路上一再提醒自己,雖說這次差了一點,但畢竟還是較前有了進步呢。可當我將這個成績告訴她時,女兒哭喪了臉,那難過表情讓我心裏不忍再多說什麼。她原以為這次進前10名是沒問題的。

人們常說,女兒像父親。我曾認真觀察過,她的個性、氣質確實有點象我。天資雖不是很聰明能幹的那種類型,可心地善良,遇事有些怯懦,但道理卻是懂的。關鍵的一點,是遇事的堅忍,甚至還有點固執。記得有一次,她患病去醫院打針,我從學校接了她去,到了注射室打針,那青梅素一針下去,是很疼的。她對我說,“爸爸,你扶著我……”

我說,你都快10歲了,還怕打針?護士也說,是啊,都大姑娘了,還怕疼啊?

女兒一聽,噘著嘴,眼圈紅了。眼淚汪汪看看我,我一狠心轉身走開,是啊,都這麼大了,是得鍛煉她的獨立生存的能力了。

打完針出來,她一拐一拐地往外走,我想上前扶她,不料她卻一甩手,自己朝前走。我當時有點生氣,騎車帶著她回家的路上,開始數落她的嬌氣,不曾想,她一聽就惱了,刷地一下從車上溜下來,就要自己走回去。當時嚇我一跳,這閨女,越來越長脾氣了,再大更了不得了!

回到家裏,我把這事跟妻講了。妻說,你也是,她一個小孩子,打針怕疼也很正常反應,還能假裝逞能嗎?

第二天,女兒臨走,給我丟下一句話,爸爸,你今天不用去醫院陪我打針了,我自己去!我和妻一聽這話,相對笑笑。

雖說如此,可還是有些不大放心,整整一上午,我心裏惦記著女兒打針的事,十一點半剛到,我騎車直奔醫院,路上不斷地掃視著路邊下學回家的同學中有無女兒的身影,快到醫院時,就見女兒正在存車處外麵站著,再往裏一看,原來妻子也來了,她正推車往外走。

妻對我說,我也是放心不下,不過,我到這兒時,她已經打完針出來了。

我和妻同時鬆了一口氣。

女兒看看我和妻那付窘態,笑了,她輕鬆地說,“爸爸,今天那個阿姨打針一點都不疼。”

我們夫妻倆相對笑了,那是開心的笑啊!

原載於1993年《九州詩文》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