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天南地北1
方默的一生經曆了很多波折。幼年,家庭不幸父親離世;花季,少女情懷無人問津;成人,婚姻作偽愛情無根。如今,她又躺在重症監護病房,昏迷不醒,沒享受過真正的幸福。
她的生命,像座危樓,搖搖欲墜。坍塌之時,必會傷到一直守候在樓前的某些人。
魏老太夫人親自在病房外守了很長時間,後來是被大家硬勸給勸回去。臨走的時候,她對魏冬陽說:“你是我孫子沒錯,可默默也是我孫女。如果默默沒好起來,以後你就別來看我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魏老太夫人輕歎一聲,問道:“或許,當年真是我們一廂情願撮合了這段不該有的婚姻?”
照顧魏老太夫人的阿姨不明白她的話,隻是笑了笑,說:“老太太您可得把身體養好了,不然怎麼用精力等方姑娘醒過來。”
魏老太夫人又是歎了口氣,呢喃:“是要好好的呐。”
她經曆過多少次生離死別,隻是這一次同以往不太一樣。
這安定無戰爭的年代,日子本該是最好過的,不用擔心日日擔心流離失所,也不用擔心冷跑暗槍。隻要肯努力,雖談不上能活得滋滋潤潤,但總還是能活下去的。而且方默和魏冬陽,都不是那種需要為生計奔波的幸運一代,可這倆人被卻偏偏把日子過得這麼痛苦。
到底是人作祟,還是天作祟?
唉,庸人自擾。
說到底,感情作祟。
方默躺在病床上一無所知,而病床位的魏冬陽卻已被折磨得日漸消瘦。從出事的那晚起,他就沒辦法睡一個踏實覺。假如可以,他真希望時光倒流,回到十幾年前,在那個午後,在方默偷偷打量他之前,選擇愛上方默,或者回到三年前,不與方默有任何瓜葛。
然而,時光從不曾真正倒流。它的公平是針對所有人,無一例外。你走過的路說過的話包括愛過的人,都隻能鑲嵌在你的記憶中,除非你沒了記憶。
魏冬陽看著方默,惆悵滿懷。今天唯一讓他感到寬慰的便是醫生說,他的妻子方默,目前狀況良好,病情基本穩,所以是醒還是不醒就看這兩天了。
從醫生說完那句話開始,魏冬陽便看著手表,默默地計算過去的時間。兩天四十八小時兩千八百八十分鍾十七萬兩千八百秒。每過一秒他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捶了一下,到了這會兒已刺激得得近乎麻木。
他無法想象假如方默不再醒來的場麵。難道老天真的就要用這種最殘忍的方法折磨他跟方默?
他是不是要做好長期喚醒方默的準備呢?車禍中的植物人沒幾個真正活下來的吧?
魏冬陽心力交瘁地在這剩餘的二十四小時裏慢慢煎熬。
在看到方默指尖微動那一刹那,他整個人的神經總算鬆懈下來。
久不進食的他總算感到腹內空空了。
何儀看到他胡子拉碴滿臉滄桑,便說:“魏先生,我會一直守著默默。”
言下之意,你該哪兒去便哪兒去,誰知道方默是否真的還想再看見你?
當魏冬陽兩次確定方默眼皮已經微微睜開之後,他離開病房。
方默醒了,這就夠了。
至於方默之前說得做得,都無關緊要,哪怕她一見到自己說得第一句話是離婚也而無所謂。
魏冬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方默會對自己說出離婚那兩個字。
外麵的天氣有些沉悶,天空陰霾密布,就像他的心情一樣,被壓得有點兒喘不過去。
方默醒了,現在就在病房裏,他卻不知道怎麼去見方默。他想方默這時候大概是不想看到他的,索性等她身體好多了,再去解決倆人之間關於離婚的分歧。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離婚。
同樣,也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對方默用強。
他從來不知道,方默剛烈起來會是這副厲害的樣子。
站在醫院的走道的窗戶前,望著外麵的天氣發呆,心情異常激動,激動中又摻雜了煩躁,他恨不得自己此刻立刻飛到方默跟前,抱起她,狠狠親她。然而理智又一再告訴他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