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獵鷹翱翔在血紅的空中,俯瞰著這座位於黃河南岸的古城。
這是中國曆史上,唯一被命為“神都”的古城——洛陽,緊扼水陸交通樞紐,不僅僅是戰略重鎮,而且還是當今魏國首都。
周揚陪同著當今魏國皇帝曹睿,圍繞著皇城廣場的走欄一邊走著,一邊聽他敘述著許多從沒對任何人講過的事情。
包括曹操,也許也從來都不知道。
然而曹睿的聰慧,自從就備受曹操的喜愛,常隨他參加宮廷宴會及朝政活動。
十五歲時即被封為武德侯,到了曹丕繼位之後,又被封為了齊公,次年晉封平原王。
可以說自曹睿懂事以來,身邊所有的一切無不與政治、權利有關的事情,耳旁所聽到的一切,無不是曹操南征北戰,創立曹魏江山的神一般的事跡。
曹睿對祖父的崇拜,相比起周揚隻有增無減。
甚至於所學到的政治手段、性格特點等等,也比曹丕更像曹操。
漸漸的他把祖父當成了自己的榜樣,他希望自己能夠將祖父所建立的功業發揚光大,比周揚更加希望實現一統天下的夢想。
如若不然,至少也要留名千古,建立與曹操同樣功績卻又不一樣的不世之功。
曹睿豈會不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之理。
可是他比周揚更不甘心,他不願意永遠活在曹操、曹丕的光環下,更不願意永遠生活在周揚的光環下,他真的不希望自己隻是一個形同虛設,被供奉起來的神龕,就像漢獻帝一樣的皇帝。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曹睿忽然自嘲地笑道,“朕知道自己一錯再錯,可是朕還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周揚坦言回答,同時亦感歎地道,“漢獻帝又何嚐有選擇呢?”
“無論如何,朕不得不承認這次確是一敗塗地了。”曹睿歎道,“周丞相大可放心,令郎此時在虎豹騎的保護之下,應該是安然無恙才對吧!”
“原來皇上是利用小康,引走了這支戰力。”周揚恍然道,“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曹睿問道。
“高堂隆、棧潛等忠臣冒死上諫,為何皇上就是不願意停止苦役,”周揚不解地道,“甘願將民力用盡,使得百姓們不能再忍受如此繁重的勞役了,大量地消耗著漢鼎錢莊的金庫,徒令吳、蜀聯軍有機可乘,如今邊情告急,皇上仍要將全部精力用來對付微臣,難道微臣在皇上的心中,真有這麼大的威脅嗎?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微臣寧願放棄手上所有的權利,隻要皇上能夠愛惜民力,讓內外團結一致,共同對付外敵。”
“然後逐漸走向一統天下的夢想。”曹睿停下了腳步,別過臉道,“對嗎?”
“這樣不對嗎?”周揚反問道。
“從前秦王依據潼、函天險,平定諸侯,自以為德高三皇,功蓋五帝,打算永遠稱帝。”曹睿繼續說道,“但是到了二世就滅亡了,這是因為枝幹已折,根本已被拔出。作為一名聖王統治天下,本就應該修養道德,使天下和睦。朝廷有良臣,則功業可建;如果天下和睦,則安危同憂。根深才能葉茂的道理,朕又豈會不知。”
“這些都是當年棧潛大人向先帝進諫之言吧?”周揚道。
“當年周成王年幼之時,未能親政,周、呂、召、畢等人同在左右輔佐。”曹睿點了點頭,又道,“而今既無衛侯、康叔這樣的人來監護,置於身邊,又沒有周公、召公這樣的人出鎮地方,甚至朕還沒有冊立太子,沒有天子繼位之備,這些迫在眉捷的大事,最終全賴周丞相滴血認親之法,才完全消除了先帝的顧慮,以至朕能夠順利登基,這些事情,朕又豈會不知。”
“既然皇上知道臣下忠誠,又為何……”周揚更加困惑道。
“功高震主,這千古不移不移的至理,周丞相豈能不知。”曹睿又歎了口氣道,“周丞相是否覺得,朕也像那秦王暴政一樣,令百姓們苦不堪言了呢?”
“微臣不敢亂評。”周揚虛遜道。
“你看。”曹睿與他走到廣場中央,指著宮殿大門道,“那裏離周丞相那麼近。”
“那又怎樣?”周揚連忙道,“隻要皇上現在願意的話,微臣仍然可以繼續全力輔佐皇上。”
“現實往往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曹睿又道,“周丞相還是繼續向前走,不要讓為誓死追隨你的大家失望,也不要讓洛陽、甚至是天下的百姓們失望罷!”
“皇上言重了。”周揚道,“如果皇上準許的話,微臣願意立刻退隱江湖,從此不問朝政。”
“前提是朕可以終止苦役,為天下百姓謀福利對嗎?”曹睿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