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男女之愛,多媛比巴馬看得深一截。巴馬認為,人間有真愛。多媛則認為:不是。事實證明,多媛準確。
多媛十天前是個女孩,現在不是了,現在她是巴馬的了。漂亮的多媛走在街上,不少男青年都指著她的背影,交頭結耳,中心議題是:這女孩是誰的?多媛揣摩出他們的心思,就在自己的背後別了一張紙,寫道,這女孩是巴馬的。
和巴馬結婚是不容易的,巴馬經過一年的苦戰,才把婚離了。這時他已經有個上小學的兒子。
多媛也不容易,多媛有個相處了三年之久的男朋友。男朋友在英國留學,聽說她要分手,特意回來一趟。回來就不走了,聲稱要把女朋友尋回來。
結婚後的日子生動而燦爛,多媛像個小貓一樣,天天蜷在巴馬的懷裏;巴馬也像個在陽光下曬太陽的大熊,過著無比滋潤的日子。他們從心裏懂得了愛情的含義,愛情原來如此美好,讓人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可是好景也就這麼幾個月。這一天,事就來了。前妻發來短信。兒子住院了,得了強直性脊髓炎。這可不是一般的病,巴馬再也沉不住氣了,眼巴巴地望著多媛。結果是多媛陪巴馬一起去了醫院。兒子坐在病床上,見到爸爸,胳膊張了起來,想撲上來,小人兒卻站不起來。巴馬的心,像撕裂了一般。
前妻把臉扭過去垂淚,哭泣把肩膀脹得一顫一顫的。多媛看到這些,心裏也難受,就自己走出病房,把巴馬扔在了醫院。這一夜,巴馬沒有回家住,他在陪兒子,中途給多媛個電話,讓她照顧好自己。這個電話,就好像告別,到了第三天,巴馬才回來換衣服。
兒子的病不見好,巴馬的情緒一落千丈。多媛再在他懷裏拱動時,他已無動於衷。他累了,回來沒有馬上走,倒床大睡,卻是一夜沒有動多媛。清晨天沒亮,巴馬激靈醒來,他推了推熟睡的多媛,說,咱家那一萬元錢在哪?
巴馬離婚時,把僅有的五十萬給了前妻,不是巴馬想給,是不給前妻不和他離。給過之後,巴馬手裏就分文沒有了。生活也暫時靠多媛的工資。而這一萬元,是他們倆結婚後,多媛發放的獎金,他們打算用它去海南旅遊。
多媛看巴馬要這個錢很吃驚,她說,那是我們的呀,五十萬還不夠治病嗎?
巴馬聽多媛這麼一說,臉色頓時不悅起來,他說,都什麼時候了,還你的我的?多媛指指抽屜,表示錢在那裏,就轉過臉蒙上了被子。
聽到門響,多媛知道巴馬走了。巴馬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裏的時候,多媛迅速起來查看抽屜,如她所想,錢不見了,巴馬把錢拿走了。多媛的心空了,她站在半開的抽屜前,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愛情這會兒仿佛像天上飛鳥,劃過後就蕩然無存。
事情都是禍不單行的。巴馬這頭忙孩子,多媛的處境也越來越不利起來。這天多媛剛喝了一口粥,她已經有許多天沒好好吃飯了,滿嘴的大泡。電話就進來了,接通後,她幾乎沒聽到對方說話,隻是聽到一片紛亂的哭聲。打電話的人也在哭,多媛明白事情不太好,就耐心地問對方是誰?
對方終於控製了自己的哽咽,說,古棟死了,從十八層樓跳了下去,懷裏揣著一封寫給你的信,你來取吧。
古棟就是多媛從英國回來的男朋友。電話是古棟的姐姐打來的。
多媛聽到這個消息,手機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東一塊西一塊的。
信多媛沒有去取,對她來說,罪責早已大過了那些字跡,她知道古棟是真愛自己,就像巴馬愛自己,就像自己愛巴馬。古棟曾和她說過,在英國的日子很苦,苦的無邊,幸虧心裏有愛。可是多媛自和巴馬相處以後,她幾乎把古棟的話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多媛明白,古棟是可以為愛付出生命的人;而她又真愛巴馬;巴馬在這世界卻有更多的牽掛。生活想把巴馬奪回去,想讓巴馬像掰饅頭一樣,把愛掰下一半。真愛掰下一半,就不為真愛。就隻有真,而沒有愛;或隻有愛,沒有真。
多媛把自己關在屋裏,穿一身黑衣黑褲,頭戴一襲黑紗,一動不動,麵壁而坐。她在為古棟送行。她不吃不喝,想陪古棟走完去往黃泉最初的路。
三天後,巴馬回來了,他又回來換洗衣服了。他看到多媛暈倒在床邊,奄奄一息,頭磕破了,血流了出來。他把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覺得她輕得像一根羽毛,這條硬漢,流下了長淚。
給多媛進行靜脈點滴時,他想,該是和她分手的時候了,因為愛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