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子上方白色的霧氣蒸騰,將寧思蜀的側臉蒙上一層淡淡的虛光,拿刀的手勢很肯定,修長白淨的手指按在碧綠的蔥花上,切得很完美的樣子。加完調味,低頭勺起湯喝了一口,然後自己露出很滿意的表情,一切做得純熟,倒也不覺得女子氣。
窄小的廚房裏有鍋碗清脆的聲音,移門大開,坐在客廳一角的餐桌邊,那裏麵的動靜一覽無遺。
鍋子上方白色的霧氣蒸騰,將寧思蜀的側臉蒙上一層淡淡的虛光,拿刀的手勢很肯定,修長白淨的手指按在碧綠的蔥花上,切得很完美的樣子。加完調味,低頭勺起湯喝了一口,然後自己露出很滿意的表情,一切做得純熟,倒也不覺得女子氣。
這個男人,好像很喜歡笑。看著他動手盛起鍋裏的東西,斯文秀氣的側臉上,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樂黎開始皺眉頭。
短短數日,她與這個人莫名其妙地一再相遇,還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個“順便”的任務。無論多麼奇怪的場合,他總是麵帶笑容,心情永遠都很好的樣子。
更奇怪的是,對於她,他好像跟正常人有一套完全不同的理解和相處方式,明知道她職業特殊,還不知死活地一再挑戰她的忍耐力。勸她吃東西的時候像個囉嗦的家長,買了一堆衣服交到她手裏,居然還一臉理所當然。
奇怪的男人——眉頭越皺越深,難道他是思覺失調的?據說H國選擇檢察官很嚴苛,怎麼會冒出這麼詭異的人來?
“好了,地道抄手,怎麼樣?”
地道抄手?樂黎看了一眼,然後嘴角平了平——不過是速凍的餛飩,說得那麼好聽。
白色的碗淩空落到麵前,伴著某人得意洋洋的聲音。打開玻璃罐,辣醬暗紅,敏感地聞到那種刺激的味道,樂黎掩住鼻子。
歎氣聲,“這是特製辣醬,外麵吃不到的,你確定不要?”
瞪著他那隻碗,雪白的抄手上浮著厚厚的一層紅油,樂黎堅定搖頭,捧過自己麵前的瓷碗,用眼神製止他的動作。
那個眼神,好像很危險——
再次從善如流,寧思蜀放下手中的勺子,對著她微微一笑,“吃吧。”
懶得多說,樂黎低下頭,麵前瓷碗裏湯清蔥綠。
選擇了這個職業之後,生活就是不斷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麵對形形色色的人物,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剛開始的時候,一個任務時間長了,難免會在偽裝中入戲,離開的時候就有硬生生的脫離感,很不好受。到了後來,漸漸有了經驗,就算是與人接觸,也不過是各種偽裝之下晃眼而過,再不放在心上。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跟這個相處才短短十幾小時的這個男人,麵對麵坐在一個小小的套房裏吃夜宵,還是他剛才親手煮出來的——
又不是沒事做,剛才就不應該答應他。可是他立在門口說出那句話的樣子好像令人很難拒絕。
哪有這樣的檢查官,難道這男人真的是思覺失調?樂黎持續皺眉頭,自己還陪著他一起瘋,到底是誰思覺失調了?
一邊思考一邊舉勺子,吞下第一個餛飩,抬頭看到他盯著自己看的眼神,“幹嗎?”
“好吃嗎?”
啊?速凍餛飩中規中矩的味道,好吃不好吃很值得討論嗎?
她心裏的意思分明寫在眼神中,受傷了,這可是他第一次為別人煮東西呐——正要不服氣地張口,有電話鈴聲響起來,樂黎幹脆地擱下碗將手機接通。
“這樣啊?一定要嗎?好,我等下就過來。”合上電話,她三口兩口解決碗裏的東西,站起身拿外套。
“你要出去?”
“嗯,天香。”
奇怪了,“你不是請假?”
“好像有小姐臨時出了問題,蘇玫讓我去頂一下。”
看著她立在鏡前整理衣衫,嬌小的背影,寬寬的帽子翻在外麵,怪異的感覺,就是不想讓她離開。
“很重要的任務嗎?怎麼就你一個人?”
回過頭,“寧先生,不要隨便問問題。”
“你又讓我單獨待著?”這條路走不同,他改變策略。
那張禍害人間的臉在餐桌暈黃的燈光下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不下去了,樂黎瞪了他一眼,“放心吧,隻要你別沒事亂跑,這裏很安全。”
走在小巷裏,樂黎步子輕快迅速。天上薄雲移動,月光時明時滅,夜深,四下安靜無人,腳步落在自己的影子中,習慣了的節奏。
怎麼就你一個人?
不由自主想到剛才寧思蜀的話,林下的天香,醉生夢死的銷魂地,全國聞名的銷金窟,蘇家姐弟一手掌控的地方——全都是表象,她來是為了掩埋在這一切底下的東西。
雲間,陳末,她也沒想到一切會那麼順利,剛開始就能夠看到那個永遠在陰影中的男人出現。順利?嘴角往下撇,如果沒有算上這個烏龍檢察官的話,應該算是順利的吧。
算了,有什麼好多想的,加快步子,反正那個奇怪的家夥明天就消失了。
寒夜清冷,身後氣流浮動,急促腳步聲遙遠傳來,站住身子,樂黎返身望過去。
薄霧又隱約起來了,奔跑過來的人影腳步淩亂,普通人而已。
不以為意地回頭繼續走,才邁開步子又猛地轉回去,她清脆的聲音難得地硬下來,“寧思蜀!”
終於領會什麼叫做望山跑死馬這句話的真意,明明看她就在前麵不急不徐地邁步子,可自己就是怎麼追都追不上,大聲喚又有顧慮,好不容易她自己停下才成功趕上,想說話,可喘得厲害,寧思蜀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死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