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痛苦中,會成長出兩種人格,堅韌和自卑。但是通常情況下,這兩種人格會同時存在。就像刺蝟,堅韌和鋒利的外表下,它隻會蜷縮成一團,試圖避免任何與外界的接觸。
五年時間,足夠把棱角分明的石頭磨平,也足夠消磨掉人們心目中的感恩和頌揚。人們總是習慣忘記,尤其是讓人痛苦和絕望的回憶。任何與其有關的記憶,都會被時間褪去。這是理所因當,畢竟沒有人對淩徹要求過什麼,就算是犧牲自己,他們也無需背負太多的愧疚和感謝————因為他是,自願的。
沒錯,沒有人強迫過他什麼。沒有人求他救命,他如今變成這樣也是自找的。自作自受!那麼,這樣的淩徹,毫無利用價值的二少爺,就理所因當被踢到一邊,自生自滅。
獨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淩徹微微低垂著頭,走在道路旁邊的旁邊,避免擋了別人的路,也避免太多的目光投向這裏。
事實上,路人也隻是瞥他一眼,接著趕路。鮮少人願意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庸俗的人會欺淩弱小者,高貴的人會同情弱小者,每個人都處心積慮的扮演著自己的高貴。所以投向淩徹的目光裏,除了淡漠,就是同情。
他走進一個僻靜的胡同,避免與太多的人接觸,也是他五年的習慣之一。他不習慣與人相處。
上次偷偷跟著獵人去了雪山,弄回來兩包草藥,是很稀有的拉格葉,狀似茶餅。雲霧雪山特有的氣候會生長出拉格,經過上百年的成形,再由高山雪兔咀嚼吞食,最終形成這種代謝產物。
胡同盡頭左手第二個石磚。他伸出手指按住灰色磚塊,一按一拉,整塊石頭被拉出來,裏麵赫然是兩個白色紙包。就算是二少爺,也實在不敢當著眾位獵人的麵拿出這種寶貝。
“哎呦,這不是二少爺麼,怎麼也做起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來了?”聒噪的聲音響起,淩徹微微皺眉,將磚塊重又按了回去。
轉身,果然是這家夥。雖說人有高貴庸俗之分,但總有些人自甘墮落,二少爺曾是他們心目中的神,將神踩在腳下,無疑能帶來巨大的快感。
淩徹看著他,不發一言,眼神淡然,幾乎可以看出怯意。他等著對方的問話。
“淩徹,你鬼鬼祟祟在這幹嘛呢?”對方冷笑,絲毫不將他的身份放在眼裏。
“我……從這個地方,可以看到這家的院子……”似乎有些猶豫,但迫於對方的威懾,隻得老實交代。
偷窺?他剛剛是在偷窺麼?不對,他分明看到石磚裏有東西。淩徹是在取,還是在藏?
“裏麵是什麼東西?交出來!”看淩徹提防的樣子,他更加確定了石牆中的東西不一般,冷聲命令道。
“不……不是……裏麵什麼都沒有……”淩徹似乎慌了,連連掩飾。眼看著對方大步走來,他表情更是慌張。
牆裏有兩個紙包,他皺了皺眉,什麼東西讓淩徹這樣心急?他伸出手欲將紙包拿出來,卻在半空滯住。
“你把東西拿出來!”淩徹雖孬,也並非沒有腦子,想設計弄死一個人也不無可能。
淩徹右手顫抖著,小心的將紙包取出來,老老實實的遞給他。
狐疑的看了淩徹一眼,他將紙包放在鼻前嗅了嗅,眉頭先是一皺,隨後一臉訝異,這是…………拉格?
“哈哈,好東西啊!今天就衝這兩包拉格,日後你落魄了,我也盡我所能幫你一把!”他把紙包小心的放在衣內,滿意的拍了拍胸口,對淩徹承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