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似厭惡地推開他:“滾遠點,老子沒有和男人親親我我的習慣,青青,我們走。”隨即轉身離開。
餘青青笑而不語,陳小六跟在後麵叫道:“哎,你慢點兒,咱倆現在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我告訴你,那幾個人是雷副班頭的拜把子弟兄,你不知道吧。這群人手段足得很,你打了他們,沒有我六子出謀劃策,日後決計討不了好處。”
姚慕華問:“副班頭的把兄弟?你跟著我不怕引火燒身?”
六子“切”了一聲,拍著瘦弱的胸脯高聲道:“別的不敢說,論到打架這方麵,咱絕對不認慫。我死去的爹告訴過我,這世道,咱們不惹事也不能怕事,平心靜氣地談,萬事都好說,哪個要是想騎在我脖子上拉屎,管他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我撂挑子就敢跟他拚命你信不信?”
“不信。”
“嘿!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風趣,告訴你,兩年前有個人……”
匆匆忙碌到下午四點左右,驕陽似火,酷日炎炎,工人們汗如雨下,筋疲力盡。
陳小六扔下麻袋,挨著姚慕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埋怨道:“不行了不行了,快要累死了。這鬼天氣,不熱死人是不會罷休了,真他娘的晦氣!”
姚慕華麵無表情地提醒他:“偷懶也找個好地兒,大庭廣眾的,當心挨鞭子。”
陳小六悚然爬起來,拍拍屁股,神色悸悸地張望一下,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似乎是應了六子的召喚,不消半刻鍾,天空倏然陰暗下來,一陣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烏雲東來,如潑墨般瞬間籠罩大地。
天有不測風雲,南方的天氣說變就變,方才還是烈日炎炎,轉瞬便是大雨將至,這並不奇怪。
許多工人歡呼雀躍,隨著溫度的下降,煩躁的心情好了很多,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精神幹勁也提上來了。
緊接著便是怒雷炸響的“轟隆”聲,閃電撕裂天幕,耀眼的光芒在昏黃無比的天空中猶如螣蛇一般蜿蜒至天際。
李兆開捏著煙鬥從草棚裏走出來,迎著呼嘯的狂風,幹瘦的一張臉上露出笑容,悠悠吐出一口煙霧,高聲叫道:“兄弟們抓緊了啊,趁著涼快勁抓緊把活幹完,晚上讓你們盡早下班。”
狗腿子嚴立山身先士卒,脆脆答應一聲,抓起百十多斤的包袱扛在肩頭,臉紅脖子粗地喊道:“大夥加把勁兒,班頭讓咱們早下班,老婆孩子等著呢。”
眾人高聲回應,氛圍高漲,士氣踴躍,陳小六血脈賁張,不知發什麼神經,隻叫了一句“看我的!”便撿了一個最大的麻袋就往肩膀上送。
誰想到他原是不自量力,麻袋是扛在肩上了,慣性不減,力道後墜,身體也跟著跌跌撞撞向後栽去,有幾人唏噓不已,暗叫毀矣。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陳小六隻覺腰間被人用手頂住,吃力地仰頭一看,正是他那個腐朽、古板、不懂情趣的“好兄弟”姚慕華及時施予援手。
老姚吸吸鼻子,幸災樂禍似地從邊縫望著他:“不至於吧。”
陳小六悻悻笑道:“一時興起,這不快下雨了嘛,激動激動不行啊?你快點閃開,我得把這玩意兒放下,太沉了,差點閃斷我的腰。”
“那可不行,扛起來了,再累也得堅持下去。”姚慕華道:“收腰提臀,深吸一口氣,下沉丹田……”
“哪是丹田?”
“肚臍眼,呃,腳掌抓地,肩膀端平,兩手用力扣住麻袋不要鬆,對,就是這樣……哎,我日,你他媽倒是看路呀,不看路你打算往火葬場走的?”
按照他稀裏糊塗的指點,陳小六勉強把麻袋放在目的地,彎腰撐著膝蓋狠狠喘了一口粗氣,已有幾個大漢遠遠豎起大拇指:“六子,好樣的。”
“小六,沒想到有長進啊,恭喜恭喜啊。”
陳小六心花怒放,隱然感覺賺足了麵子,心中對姚慕華暗暗佩服。
跟屁蟲一般跑到他身後,問:“喂,跟誰學的你?那麻袋至少九十斤重,平時我連看都不敢看,這次竟然扛起來了,太神奇了,還有什麼絕招,你再教教我唄。”
姚慕華身體筆直地端著一個大包袱,腳步不停,隨口敷衍道:“這是武行的基本功,常年紮馬的人下盤穩重,不易跌倒,我隻是告訴你要領,練習久了,別說百十斤,就是二百多斤的東西,也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