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醫生被罵,不是沒原因的,試問哪個母親能接受兒子可能不行了,抑或即使醒了大概是個植物人的事實。可話說回來,要不是那幾個名醫盡全力搶救,凜顥絕對活不了,隻是他媽不那麼想而已
女人稍稍出了口怨氣,一轉身,前一秒的怒氣消失殆盡,慈愛的對著凜顥說"寶貝,你說明天媽咪就去還願好不好,這幾天,媽咪托人把能拜的廟啊,還有什麼耶穌,上帝的都拜了一遍,祂們果真把你還給我了!!以前媽咪不信鬼神的,這回我信了,真的有神啊!!而且都是好神啊!!"
女人扯著凜顥,把這陣子擔心害怕的經過,都敘述一遍,講道傷心處還數度哽咽。
稍稍冷靜下來,女人這才發現凜顥的左臉頰紅了一大塊,用著幾乎是尖叫的頻率說"天阿~~寶貝,你這邊的臉怎麼那麼紅,早上離剛時明明沒有的呀!!是媽咪剛太激動把你弄的嗎??寶貝~~對不起對不起,媽咪不是故意的,媽咪是太興奮了,你痛不痛啊..."
驚嚇中的凜顥遲遲不能回神,最後那女人說些什麼他根本一句沒聽進去,分不清倒底是這人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那女人雖不曾見麵,他卻是認得的,那是媽的心結,也是媽生病的引爆點…
那女人正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何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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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中漸漸回過神來
輕輕摘下佛珠,凜顥找個精致盒子小心的把它收好,手指慢慢撫過每顆珠子,曾經是他最寶貝的東西,也是方晨短短二十八年的生命中除了季塘之外,父親送給他唯一的禮物,緩緩蓋上盒子,眼簾慢慢垂下,從縫隙裏泄出淡淡的哀傷。
幽幽的歎口氣對自己說道"方晨你這一生能值幾滴淚?"
以前,方晨認為有人花錢去請孝女哭墳是件極為荒唐的事,他無法理解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就表示比較孝順??躺在裏麵的人真會比較高興嗎??
假的就是假的,這樣做有意義嗎??
到底是要做給誰看??真是可笑至極。
但凜顥仔細回想方晨的一生,除了躺在墳裏那人,想不起有誰能因他的死痛徹心扉,就連個假哭的人都沒有。
難道不是更可悲嗎?!
或許自己真是太失敗了。
他沒去看過自己的墓地,他知道葬在哪裏,自己預先買好的墓地,就在那人旁邊。也沒有打聽過方晨的的事,就連那場奇怪的車禍,他也沒去多問一句,凜顥給自己的理由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的確不能怎樣,與其多一分心思,還不如不知道好。
現在的他,不再是個私生子,有個疼愛他的媽咪,他用的是弟弟的身體,他知道相對的就得負起本家的責任,撐起一個龐大的食品王國。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放任自己,既然死過一次了,膽子也大了點,不再是那個盡了全力,隻為得到父親誇讚一句的方晨,他告訴沈長升,給他兩年。
他想過不一樣的人生。
原以為需要一番革.命,但或許是弟弟的個性叛逆使然,沈長升居然同意了,前提是隻支付前幾個月生活費,其他的就看他能撐多久。
凜顥隨便打理好自己,咬了塊吐司,背著書包上學去…
新的身體,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一切都不一樣了。
凜顥才出了公寓就發現一台黑色賓士車,一直以一條街距離跟著,凜顥一點也不在意,嘴角卷起嘲諷笑容一閃而過,果然...出生不同,待遇也不一樣。
上午八點二十分,陽光灑落在路樹下,昨晚下過雨,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香草的芬芳,早就過了上學時間,路上沒有學生,身邊匆匆而過的是急著打卡的上班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凜顥一身學生製服走在街上是突兀的,不免被街上提著菜籃的阿姨、奶奶們,用關愛的眼神多看了幾眼…
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凜顥深深吸了口氣,刻意放慢腳步享受這片刻的悠閑,這是所謂的心遠地自偏嗎??
這麼輕鬆愜意的日子,凜顥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以前除了念書就是考試、學習,再大一點則是為了某人不停的忙碌,雖然到最後,還是沒能幫的了他。
回想方晨那仿佛陀螺般的人生,那輩子還真沒如此悠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