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回廊,窗外反複無常的景色,硝煙四起。
“城被攻陷了……有人……要篡權!”侍女感到手中的物體越發沉重,不禁回頭看向少女,“小姐!一定要堅持下來啊,他們快過來了!”
沒有柔和的燭光照耀,蒼色的臉頰隨著劇烈地運動越發慘白,兩片薄唇也泛起青烏的色澤。
“……唔、不行了。”她感到雙腿像灌鉛那般沉重,呼吸也被抑製住,仿佛被人扼住脖頸,口中隱約可以嚐到咽喉內彌漫的血氣味。
“啪——”最後少女的手腕脫離侍女的掌心,不可阻擋地重重麵砸地板。
“小姐!”侍女離開收住腳步,轉身蹲下。
“爸爸媽媽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麼?”少女絕望地看著侍女,懇切地希望她下一刻能夠回答自己的問題,而非拉起她的手腕再次逃命。
若是他們先行離開的話,下一任族長怕是早已選好了吧?自己在他們眼中早就是個死人了,即使戴上了族長的頭銜,不……或是說,這僅僅是個形式罷了。
“是、是的……”感受到少女複雜的眼神,侍女既尷尬又慌張地答道。
“……你先離開吧,就由我來守護這裏。”是麼,他們果然放棄我了。
少女雙手支撐在地麵上,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可是……小姐……”侍女伸在半空的手停住不動,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女,同時試圖趁著少女未察覺之際收回那逗留在空中的雙手。
“作為素竹家的下一任家主,我可以擋住他們……所以,拜托你了,照顧好族裏的其他人,可以麼?”早已成了定局,說什麼作為下一任家主那樣違心的話,都難以故作無畏地表現出來。虛偽的話語,像是擠牙膏般,艱難地從齒縫中吐咬出。
那個侍女明明是那麼害怕,她根本不用跟我受罪的,和族裏的其他人提前離開……而且她其實是想甩開我這個累贅的吧,但是又要偽善地帶我一起……真當我看不出來?
生死關頭,侍女也很幹脆地接受了少女的好意。亦或者說,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她沒有這麼倒黴,就不會被命令帶著這個徒有其表的少女離開,現在少女讓她現行離開,她也沒有過多的演技和心情去配合少女。
意料之中,仆人在險要時候丟下主人。少女緩緩起身,沉寂的四下裏漸漸有了馬蹄奔跑,妖魔叫囂的嘶吼之音。
青磚石板鋪砌的水橋,兩側是暗波湧動的水流,黑暗中水麵的蓮花燈妖豔無比,微弱的絲絲光線浮灑在周圍,形成了片片碎銀。空間內,徐徐氣流拂曉著少女的發絲。凝視著黑暗籠罩的前方,她隱約嗅到空氣裏充斥硝煙味的分子。
第一戰,便是最後一戰。雖然不會道術,但是物理製作的咒符應該可以試試……那個令人身形俱滅的禁忌力量……未來的我還存在麼?
眼前突破黑霧的妖魔們嘶吼叫囂,空氣的每個分子仿若都被這股極具爆破力的衝擊波湮滅。張牙舞爪的它們從破層層結界,即將飛馳而來。少女沉默地看著前來的怪物,麵不改色地闔上雙眸,縹緲浮遊的熒光粒子遊移於她的身邊。
“月盈滿兮且斷魂,川複潺兮黃泉醉。歸去喲,凜冽之月,於吾之約,祭葬聞得兮,假借侘寂之心,祈禱,於幽明境分之時,穢土此方皆寂靜!”
唇齒微開之間,琥珀般的瞳毫無情感地直視著迎麵而來的千軍萬馬。
宛若散華的二色蝶,身體越發輕盈,墨色的發絲因後傾而浮揚至上。
“遙,等我。”耳邊似乎傳來了悠遠而低沉的聲音,漸近漸遠,模糊不清。
啊啊、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啊……一直在這裏,呐?
黑暗淹沒了所見之處,少女試圖去伸出無力的手,抓住前方空無一物的氣體,流沙一般,什麼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