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聽老太太說完,隻覺得喉頭哽咽,他還沒等說話,就見書芬哭叫道:“我知道你為啥不認我們娘倆了,你是怨我沒把這個家,沒把你兒子照顧好是嗎?”
周老三衝著書芬連連擺手,說道:“不是,真的不是!”
書芬一把將毛頭拉了過來,她一邊伸手在毛頭的衣兜亂翻,一邊叫道:“毛頭是個乖孩子,他怎麼能去偷錢呢!”書芬翻著翻著,一疊錢“嘩”的一聲,從毛頭的內衣兜裏掉到了地上。
毛頭一見偷的錢被翻了出來,嚇得臉煞白,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書芬“啪”的一聲,抬手給了毛頭一個大耳光,她聲嘶力竭地叫道:“快說,這錢是不是你偷來的!”
周老三一俯身,把驚慌失措的毛頭抱在了懷裏,他甕聲甕氣地說道:“這錢是樂翻天玩具廠發的年終獎啊,年終獎也有春餘大哥的一份,廠裏委托我給你們送了過來,這筆錢本來就是你們的啊!”
瞎老太太聽完,懷疑地問道:“孩子,你不是再騙我們孤兒寡母吧!”
周老三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怎麼會騙您呢!”
書芬一聽這筆錢就是年終獎,他歡喜地把這筆錢數了好幾遍,然後把錢交給了瞎老太太,她轉頭對周老三溫情地說道:“春餘,你上炕暖和一下,我給你包餃子去!”
書芬把地上那隻編製袋子裏的東西“呼啦”一聲,倒到了地上,裏麵竟是她到菜市場撿來的白菜葉子!看著這一袋子喂雞雞都不吃的白菜葉子,周老三鼻子一酸,急忙把懷裏的毛頭放到了炕上,然後俯身把那凍得硬硬的菜葉子都撿到了袋子裏。他真不敢想象,這娘兒仨過的這是什麼日子啊!
瞎老太太聽著周老三撿菜葉的聲音,他歎了口氣說道:“孩子,不怕你笑話,自打你春餘哥死後,不是鎮政府給我們送米送麵,再加上瘋瘋癲癲的書芬出去撿菜葉子,我們娘兒倆恐怕早就!……”
周老三把菜葉子撿完,他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撲通”一聲跪在了瞎老太太的麵前,說道:“在廠子裏打工的時候,人都說我和春餘像是兄弟,可是我對不起春餘大哥啊!”
周老三把自己沒有替被誣陷的趙春餘作證的經過一說。瞎老太太也愣住了,她哆哆嗦嗦地問道:“孩子,你說的都是真的?”
周老三一把抱住老太太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說道:“真的,都是真的,您拿棍子打我一頓吧,這樣我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瞎老太太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傻孩子,就是那個黑心的廠長賠給我們一大筆錢,你春餘大哥也不能複生啊,再說廠子黃了,那個黑心的廠長也自殺了,我們還能埋怨什麼?我們的日子還要繼續往前過啊……誰對誰錯,別看我老太太眼睛瞎,可是心裏明白著呢……傻孩子,你快起來,這事不能怪你啊!”
周老三跪在地上,對瞎老太太哭訴道:“您原諒了我,您真的原諒了我?”
看著瞎老太太點頭,周老三“咣”的一個頭叩到了地下,他激動地說道:“如今春餘大哥不再了,我也沒有娘,您就認下我這個兒子吧,以後我就是您的親兒子,隻要有我一口幹的,我絕對不叫您們娘仨個喝稀的……!”
瞎老太太一聽周老三要認自己當娘,他連連搖手,對周老三的說道:“傻孩子,不成啊,你認了我這個瞎娘,不純屬是自己找罪受嗎?”
周老三邊抹眼淚邊道:“人都說沒娘的孩子才是最苦的,我十幾歲就沒了爹娘,您能認我這個兒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周老三仰頭喊了一聲——娘。樂得瞎老太太嘴都合不攏了。
周老三一把將毛頭抱在了懷裏說道:“我領著毛頭買年貨去,今天晚上,我們吃頓像樣的餃子!”
當周老三走出院門的時候,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毛頭窩在周老三的懷裏,他試探地伸手摸著周老三硬硬的胡子茬,然後小心地問道:“我,我應該叫你啥?”
周老三笑道:“隨便!”
毛頭忽然大聲喊:“爹——!”
周老三先是一愣,接著他高興得一蹦,叫道:“你喊啥?喊我爹?哈哈,我有兒子了!哈哈!”
鎮子裏忽然響起了“劈劈啪啪”地鞭炮聲,真的快要過年了,再回頭,周老三發現毛頭的家,不,那也是他自己的家啊,亮起了一盞桔黃色的燈,那是一盞溫暖人心的燈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