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睜開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看了看頭頂的吊燈,是透明光罩散發著瓷白的光,有點刺眼。
陳陽眼睛閉了一下,腦海裏有記憶的最後一幕是他提著飯盒焦急的穿馬路,一輛疾馳的的轎車瞬間將他撞飛。整個視線裏都是血,他的身體被高高拋起,然後重重的落在地麵上,發出沉重的、生命停止的聲音。他的手指還維持著緊緊抓著飯盒的動作,和那三層他精心給妻子和新生兒子的營養餐卻早已被撞得麵目全非,飯菜和他的鮮血混在一起,好像一張嘲諷的臉。
然後世界便黑了。
陳陽艱難的發出一個音節,竟意外的溫柔動聽。
陳陽驚了一下,這不太像他的聲音。頭有些沉重,陳陽喘了兩口氣,緩慢坐起來。
色調柔和的床上用品,窗前三盆綠色植物,書桌上的筆記本關著,旁邊書架上整齊的擺了半麵牆的書,地麵纖塵不染,異常整潔。
陳陽緩緩吐了口氣,或許自己沒出事?剛才是做夢,那這是在哪裏?
陳陽抬頭按住額頭,手腕上卻有一道淺淺的刀口,正慢慢的往外滲血。他呆住,繼而迅速起身去找毛巾,所幸傷口好像也並不深,隻是手腕疼的厲害。
陳陽沙啞著嗓子罵了兩句髒話,腳站在地上,身上卻軟的厲害,他驚訝自己何時變得這樣虛弱了?
陳陽吐了口氣,撐著力氣站起來,樂觀的想,隻要沒殘了就行。
他撐著膝蓋彎腰喘了兩口氣,拉開臥室的門。
這是個兩居室,戶型雖不大,但布置典雅幹淨,看得出房子的主人應該是個細心溫柔的人。
陳陽僵硬的感受著自己古怪的嗓音喊了兩句:“有人嗎?”,然後閉了嘴。
房間內沒有其他人,陳陽按了按手腕,去了洗手間,拿過架子上的毛巾按住傷口。他疲憊的喘氣,覺得自己現在身體狀態好像也並不好,太糟糕了,難道自己的確是發生了車禍?
陳陽用沒受傷的那隻手開了水管,扭到涼水那一麵,往臉上潑了一點,讓他鈍痛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前一刻的畫麵太過震撼,讓他無法想象那是做夢。
陳陽思維混亂的抬起頭,接著眼睛瞪大,渾身震住。
——這是誰?這張臉……不是他的!
陳陽猛地把頭往前伸,額頭一下子撞到玻璃上,發出輕微的一聲砰。他眼睛睜得很大,更顯現出鏡中這張臉的精致和漂亮。
這……這到底是誰?不是我!這不是我!
腦袋裏的疼天翻地覆的湧了上來,陳陽難受的低低叫了一聲,然後咬著牙抬起頭,死死的瞪著鏡中的人。
那是一張漂亮蒼白的臉,用漂亮來形容男人實在是不像話。但學渣二十幾年的陳陽想不出其他的詞語來形容這張臉。是那種融合男性陽剛和女性柔和的清俊美。
實在是……太好看了。
陳陽僵硬的扯扯嘴角,然後他看到鏡中漂亮的年輕男人也扯了扯嘴,一張沒有血色臉霎時光彩奪目起來。
陳陽大叫一聲捂住臉,拚命的深呼吸。他覺得自己此刻要魂飛魄散了,太驚駭了!這到底是什麼?
陳陽捂住頭拚命想,這是怎麼回事?這張臉是誰?是他嗎?他什麼時候整了容,還是怎麼著?
手腕和腦袋一起疼,陳陽急忙的撩開上衣,上身的肌膚白皙光滑,一點傷痕都沒有。
陳陽有些懵,如果他沒死,如果車禍後成了植物人被老婆家人接到家中來養著,然後醒了,那麼……他的身上不可能這麼光滑,那皮膚都可以去做沐浴露廣告了!
陳陽再次罵了髒話,恨恨的瞪著鏡中的人,哪管這張臉做出這個表情來又是怎樣一番風姿。
陳陽喘著粗氣跟鏡中那張臉對峙,外麵客廳外的門突然傳來鑰匙進鎖的聲音。
陳陽心裏猛地一跳,身體僵住。
來人把門打開,將鑰匙放到桌子上,鞋子也沒換,一路往這邊走來。
陳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鏡中那種臉也白的活像要死了一般。
衛生間的門被嘩的一聲猛地來開,陳陽心髒跳到嗓子眼,接著愣住。
來人臉上表情先是鬆了口氣,接著驚訝,然後焦急,最後化為憤怒和恨鐵不成鋼。
他上前一步按住陳陽的肩膀,冷冷道:“蔣晨曦,你又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