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帥府。
“張允呢,他在哪兒?”張奎東敲開了張府的大門,急匆匆地一腳邁入院子,還未等給他開門的人向他打招呼,他便風風火火地往裏大叫著走了。
“少爺,你回來了?”宋肖從客廳裏轉了出來。
“宋肖!”張奎東見了來人,立時咬牙切齒了開來,他厲聲喝道,“宋肖,誰讓你拿走我的詩歌本子的?你給我還回來!”
焦急和惱火之下,張奎東上前幾步撕扯住了宋肖的長衫。
“少爺,少爺,”宋肖大聲喊著,“少爺,有話坐下好好說。請放開老奴!”
“哼!”張奎東頓覺失態,他驀地鬆開了抓著宋肖的手,氣衝衝地一屁股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氣不打一處來,“要好好說可以!不過你得先把詩歌本子還給我!否則連門兒都沒有!”說著張奎東將手伸到了宋肖的麵前。
“少爺,你是說上回老奴從南京報社帶回來的那個白色小本子嗎?”宋肖故作疑問,“那是老爺吩咐小的去拿的。”
“果然是你!”張奎東一拍沙發背,站了起來,一指頭指到了宋肖的眉心處,“你竟然敢拿著我的字條騙了白蘇,真是可惡!”
“少爺,老奴是奉命行事。”宋肖麵不改色,淡淡然回道,“少爺若要怪罪,也不該怪到老奴頭上吧!何況,大帥是你的父親,父親關心兒子,那是天經地義!”
在這個張府裏頭,宋肖人前人後,都隻聽張允的派遣和命令。除了張大帥以外,他誰的話都是不會聽的。哪怕是現在就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少爺,隻要沒有張大帥的話,也一樣不能夠驅使他!
他已經倨傲慣了。根本不會懼怕眼前這個身為他少爺的青年。
這年頭嘛,趾高氣揚的年輕人他可是見得多了。
“好,好,真是好‘奴才’!”張奎東眼見宋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愈發咬牙切齒地罵了開,“張允果然是養了一條好‘狗’啊!”
“少爺!”宋肖聞言,語氣裏立即多了一絲慍怒,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卻是在警告著張奎東。
這個少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放著好好的富貴之家不住,好好的軍官家公子不當,偏偏喜歡跑到外麵去混老百姓的世道。做了知識分子不說,還和“革命黨”扯上了關係,也不曉得是哪裏學來的這一套“罵人話”,這要是給老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作何感想呢。
唉……這可真是“世風日下”啊,看來那些“革命黨”們還真不是什麼好茬,不然怎麼會把少爺也帶成了這副模樣!
張奎東瞅見宋肖的神情,心下暗暗得意,但很快地,那得意就不見了。隻聽他再次說道:“把我的詩歌本子還給我!”
“老奴再說一遍,老奴是奉命行事,詩歌本子不在老奴這裏。”宋肖回道。
“好一句‘奉命’!”張奎東厲喝一聲,“張允……他在哪兒?”
宋肖抬手,輕輕指了指樓梯的方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地說道:“老爺在書房。”
“哼!”聞言,張奎東落下一記重重的“哼”聲,拂袖而起,轉身上樓而去。
書房。
身著便裝的張允手裏正拿著一個白色的小本子靜靜地看著,本子打開的頁麵上工整漂亮的字跡一個個地讀入他的眼簾。
“回憶太擁擠 假裝已忘記 猜想思念的距離 彷徨逃離 音樂觸碰指尖 歲月打濕流年 未來在何方 隻剩迷茫 站在十字路口徘徊 何處是明途 誰能解惑
請告訴我……好,好詩啊!”張允“嘖嘖”讚歎著念出了那個頁麵上的詩歌,“好一首《罔與始》,看來東兒這些年在外麵果然是長進了不少啊!”
張允麵露喜色,欣慰地笑著。
兒子能成才,就是最能夠讓他高興的事!
手指觸碰本子,張允準備往下麵一頁翻去……
“哐當——”
突然地,書房的門被踹了開。
張允準備翻書的手也停了下來,他抬起深邃的目光,直直朝門口看了過去。
張奎東的身影,出現在了張允的視線裏。
年輕氣盛。
張允暗暗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個孩子,還是這樣急急躁躁的,什麼時候能學得內斂一點兒?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知穩重?!
“奎東,過來。”張允開了口,他朝著張奎東招了招手,“為父有些事要和你說。”
“好,”張奎東邊走近前邊惱怒地說著,“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向你好好請教請教!”
張允聽出了張奎東語氣的不對勁,但他卻佯作不知。隻見他淡淡瞟了張奎東一眼,隱忍著胸中的火氣繼續說道:“以後回來,還是有點禮貌,你讀了這麼多年書,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進別人的房間要先敲門這個道理嗎?”
張奎東不願意叫他“爹”就算了,是他自己做得不好,沒有能夠教導好兒子,但敲門是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了,他是希望張奎東能夠維持對他起碼的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