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報社。
“子軒,你說張允要續弦?”張奎東扶了扶眼鏡,坐到了陸子軒的對麵,“你開什麼玩笑?你沒有搞錯吧?他要續弦我怎麼不知道?”
“我可沒有開玩笑,更沒有搞錯。是爰儀親口告訴我的!”陸子軒極為嚴肅地說著推搡了張奎東一把,“你說你爹他都那麼大把年紀了……他還喜歡一個小姑娘,也太‘老牛吃嫩草’了吧?”陸子軒有意開著張奎東的玩笑。
“得了吧,”張奎東無奈地瞥瞥陸子軒,“要是你爹現在娶親,你高興嗎?”
“我爹啊……”陸子軒一時有些塞言,他輕輕咳了兩聲,繼續玩味兒地說著,“要是能有小姑娘瞧上我爹啊……那我可巴之不得呢!”
陸子軒這話,雖然是開著玩笑說的,但卻不露痕跡地點出了張允成親這事的關鍵。
“噢……”張奎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說,有人想攀上張允的權位?她看中的不是張允本人,而是……”
陸子軒鄭重地點下頭:“沒錯。”
“會是誰呀這是?”張奎東這才有心思問陸子軒張允要娶的是何人。
本來嘛,他和他父親的關係本身就不好。張允要納妾,那是張允自己的事情,張奎東才不在乎張允想娶誰做小老婆的。隻要那個小老婆不要跑到張奎東麵前來逼著張奎東叫她“小媽”,那就沒什麼了。
什麼專情?狗屁!張奎東才不信外間的傳言呢!他的母親都走了十幾年了,換了哪個正常的男人也不可能為死去的老婆“守身如玉”一輩子啊!
可是,陸子軒從來也不是八卦之人。陸子軒能在張奎東麵前如此八卦張允要娶親的事情,那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蹊蹺……
陸子軒的臉上,驀地升起了一抹倦懶之色,隻見他站起身在張奎東麵前來回踱起了步子,一轉語氣,方才鄭重的口氣又變回了玩味兒之態:“哎呀……這娶的……可不是什麼善茬啊……奎東呐,我看你以後的日子可是不好過了……你的小媽,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小芳馨’啊!”
“小芳馨是誰?”張奎東疑惑地扶了扶眼鏡。他顯然是第一次聽說“小芳馨”這個名字。
陸子軒居然用了“大名鼎鼎”來形容這號人物!難道他張奎東又孤陋寡聞了不成?
說來還真是有些慚愧,上一回,他沒有聽過“林爰儀”這號人,是因為他不關注“秦淮公館”那種地方的事情……那這一回,他怎麼又沒有聽過“小芳馨”的名號呢?明明自從認識林爰儀後,他也關注過這些方麵的事情了呀!難不成這個“小芳馨”是跳出了南京城的方外了?不可能吧!如果小芳馨跳出了“五行”又不在“三界”,那怎麼來的“大名鼎鼎”之說?
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是“大名鼎鼎”的,一種是青史留名的,一種則是惡名昭著的。在南京城裏,如今可以稱得上“大名鼎鼎”的,都是些風雲人物,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然而這些人,已在南京城裏久負盛名,如張允、九爺、梅姨娘和林爰儀之輩。張奎東平時在報社工作,對於這些人的名字也是聽過的,可小芳馨呢……這個名字可是他今天頭一遭聽說,陸子軒卻還用了“大名鼎鼎”來形容,那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張奎東真是一下子摸不著頭腦了。
“小芳馨是……”陸子軒頓下腳步,眼神飄忽到了窗外,他想起了爰儀當日在戲園子裏救小芳馨的情形,“她以前是在戲園子裏賣唱的……也是我的鄰居……”
“你的鄰居?”張奎東乍一聽聞陸子軒的這句話,才剛入口的茶水一下子全數噴出,他驚訝得眼鏡差點沒從鼻梁上滑掉下來。他一下子沒有坐穩,靠著的椅子差點倒在地上。
“這下啊……我全明白了!”坐穩了的張奎東用紙巾邊擦臉上的水邊說道。
“不,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啊,就不會這麼激動了!”陸子軒看著張奎東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服了張奎東了,聽到這麼個消息,至於激動得坐也坐不穩了麼?真是的……
“那……那是怎麼一回事啊?”張奎東一時間思緒有些混亂。他剛才那麼激動,乃是因為他覺得陸子軒是在給他開玩笑。
陸子軒的鄰居麼……怪不得陸子軒會用“大名鼎鼎”去形容人家了!害得他還以為小芳馨真是什麼南京城裏的風雲人物呢!他正想諷刺陸子軒呢,可沒想到陸子軒又把話鋒一轉,絲毫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這倒讓張奎東不知該如何接招了。
張奎東是知道陸子軒家住何處的。那麼偏僻的小巷子裏,住著寥寥的七八戶人家,可個個都是淳樸善良的平民百姓。
怎麼,他的父親張允,居然找到了那條巷子裏去了嗎?那條巷子,也是“革命黨”們時常出沒的地方!
可是……這不太可能啊……
張允向來有潔癖,是不會親自到那種地方去的。
難道是陸子軒的鄰居去街上叫賣正好被張允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