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飛的遺體被運回府的當天晚上,趙夫人摟著她的屍體整整在靈堂裏坐了一晚上,任旁人怎麼勸都不答應。安定侯隻看了一眼就帶著宇喬回了房,留下丫頭內侍們去安撫需要被安撫的人。
莊晴和莊晴嵐遠遠站著看著聽著靈堂裏發生的一切。趙夫人抱著身體已經僵硬的豔飛呆若孤鬼泣天,盡管她沒有再流半滴眼淚,所有的人都像是可以知道她心裏的苦楚一般,都隻呆呆地陪在她的身邊,不出半點聲息。張慧心帶著雲碧陪在她旁邊,個個眼睛通紅。
莊嵐忽道:“姐姐,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比起來的話,宇喬更適合和張慧心待在一起。”
莊晴道:“嵐兒,不管事情怎麼發展,你隻要跟著你的心走便是。三個人的事情傷了誰都是不好,被傷的時候能夠釋懷,意外傷到別人就要懂得對方的難處。要隱忍、要惜福。”她低頭笑笑,又道:“在世熙的事情上,我已經看到你的成熟了。當時若不是你一心退出借口要隨宇喬去杭州——”
“姐姐,對於趙世熙我想那時候是我誤解了自己的感情。我隻是習慣了不管什麼都要與你爭上一爭。宇喬不同,我和他是共患難過的。。。。。。”
莊晴聽她不再出聲了,便接口道,“嵐兒,你扶我一把吧。天色黑了,我是越來越看不清楚。。。。。。”
莊嵐扶了她兩個人走回客樓去,方遠揚已經坐在房間裏頭等著她們。
“方先生,怎麼不掌燈呢?”莊嵐看到方遠揚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今晚沒有月亮,要不是她眼力好,險些沒有看到那漆黑裏竟坐著一個人。她走過去摸了火石要掌燈,卻聽方遠揚道:“我已經掌燈了不是麼?”莊嵐動作到一半停手,走回來坐到他旁邊去。
莊晴笑道:“方先生怎麼了?我卻還是未有盲呢,這屋子裏黑漆漆的,你是掌的什麼燈?”
方遠揚的心情似是十分沉重,他道:“晴兒,我不能再任著你的性子了。你在宇喬府中住,一是為化解世熙可能會對宇喬產生的誤會,二是想看著豔飛姑娘的遺體回侯府。現在豔飛姑娘已經回來了,你已經在侯府裏浪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
“先生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我不信你的眼睛醫不好。我帶你回去,咱們去找胡伯,他肯定有法子的!”方遠揚道:“不要再管什麼世熙不世熙的,你要先顧好你自己!”
莊晴淡淡地道:“我是胡伯的弟子,症狀又都是在我自己身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現在的狀況。無醫可治。”
“不試試你又怎知?”方遠揚急道。
莊晴道:“先生,我知你是為我好,事情已經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再急也是無用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還有多久的時間能夠這樣看著你們的眼睛去說話,至少在我還沒有完全跌到黑暗裏去的時候,你們在我眼前,那就好了。”
火光又亮,是方遠揚點亮了燭火。他看看莊嵐,無奈地道:“你姐姐這強脾氣,真真把我氣得內傷!”
莊嵐被他這話憋得一下子破功,剛剛還是滿心滿腹的心事全化作笑意,破喉而出。
“方先生,”莊晴也笑道:“你這三天來整日裏不見人影,原來就是在氣悶這件事情麼?”
方遠揚道:“晴兒,我也不怕瞞你。因為這件事情我甚至還有去找過孫康泰。我問他說你還有沒有治好的機會,他叫我一定要帶你去找他。”
莊晴止住笑,道:“還是算了。”
莊晴話音剛落,便聽到有人叫:“小姐!”莊晴聽這聲音,卻是落珠!她轉頭而去,人影模糊裏果然看到似是落珠的身影朝她靠過來。
“落珠?”她聽到有另外四個人的腳步聲,問道:“跟你一起來的是誰?”
落珠這時候本已經站在她的麵前,聽她這樣問,不禁愣在原地。
莊嵐和方遠揚也忙站起身來,莊嵐看清楚跟落珠一起進來的四個人,一時失神,竟也無法去回答落珠的話。
“晴兒的眼睛——”方遠揚卻也忽然頓住了喉講不下去。
跟落珠一起來的四位,是莊媛音、和王趙德正、世熙的義兄宋棟和胡伯。
莊媛音和趙德正聽到方遠揚這樣講,麵上都現驚慌之色。胡伯搶先一步走到他們前頭去借著燈光仔細看了莊晴的眼睛,又將莊晴的手腕把在手裏去摸她的脈象。
“是胡伯?”莊晴道。
胡伯邊摸她的脈象邊道:“還有你娘、趙王爺和宋棟兄弟。”
莊晴低頭想想,道:“娘——”
“什麼都先不要講!聽胡伯怎麼說。”莊媛音看胡伯鬆了莊晴的手,急道:“師兄?”
胡伯低頭沉思半晌,才道:“晴兒,你知道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同意方先生的建議回去找胡伯來醫我。”
趙德正道:“怎麼會這樣?”
胡伯道:“晴兒試‘彼岸修羅’入腸,又自配藥方妄想去替你解了你身上的毒——她試過的藥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