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笑本一人 得失自由心(1 / 2)

無心看鬆風四五歲抹淚模樣,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也是如他一般,在世間無助的苟活。要不是自己恰巧遇到百草仙子下凡巡查,一時心動求得寶物,如今不知道在哪裏化作一抔黃土。

一想到這,無心心中更是可憐,誠聲對那鬆風說道:“鬆風,你跟我也有些年頭,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

鬆風果然還是孩童心性,一聽有故事可以聽,頓時顧不得抹眼淚,展顏笑道:“老爺這些年都是鬆風服侍的,又有什麼是鬆風不知道的?”

於是無心將自己當年化形被人追了要吃的情形一一道來。說到驚險處,鬆風不由得喃喃道:“原來老爺也不是一化形就神通廣大。”接著無心又把如何遇到百草仙子,自己如何苦苦哀求,仙子如何賜寶,自己又如何與百草仙子定下“將來協助仙子掌管天下草木”的約定向鬆風娓娓道來。

鬆風聽完無心所說,呆了半晌,道:“老也不說這些過往,鬆風心中隻有一分疑惑。老爺說了這些,鬆風倒是有十分疑惑。照老爺所說,與那百草仙子早有約定。那還有何顧慮?鬆風雖然幼小,這些年跟著老爺四處雲遊,倒也聽得些傳聞。那些飛升的羽士,道行法力低些的,到了天上也不過做些力士、侍從,幹些燒火、跑腿的勾當。上不了淩霄殿,赴不了蟠桃宴,去了也是不美。隻是老爺與那百草仙子早就結下一段善緣,又是個道行高深的,怎麼反倒畏手畏腳起來?”

無心歎了口氣,問道:“鬆風,我且問你。天下熙熙攘攘數不盡的人、妖、鬼、怪以及其他九竅之屬,都想求得仙祿、混成正果,卻是為了什麼?”

鬆風脫口道:“自然是為了與那天地山川齊壽,日月星辰同輝。自此不怕有天上飛來的橫禍,地府派遣的無常。”

無心又問道:“那得了無窮壽數,又要做些什麼?”

鬆風微笑。無心不等他開口,道:“你一定說:自然是逍遙天地,朝遊北海暮蒼梧,從此無憂無慮,對也不對?”

見鬆風點頭,無心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然而所謂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這天庭維護的就是天地間的尊卑秩序。像這次周皇無道,玉帝就差遣太白金星下凡幹預。這正是要維護這天地間的秩序。老爺我逍遙慣了。要是上天,豈能受得了這些天規天條、條條框框?”

“更何況老爺我如今的道行法力遠在那百草仙子之上,如何能夠在她手下做事?為報救命之恩,我自然沒有什麼怨氣。隻怕仙子到時候卻不放心我哩。”

鬆風聽了這些,默然無語,忽然道:“老爺法力高強,何不上天奪了玉帝位子,到時候老爺言出法隨,自然沒什麼天規天條約束。然後又可以報百草仙子的救命之恩,不是一舉兩得?”

無心聽得笑了起來:“你這野孩子,不曉得利害!且不說那玉帝自幼修持,苦曆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方能享受紫薇帝位、無極大道。也不說如何敵得過天兵天將。就算你法力高強奪了帝位,那些三清四禦、西方教門能讓你胡作非為?切莫胡言亂語,讓那值日的功曹、千裏眼順風耳報給玉帝,憑空折了你的壽數。”

鬆風笑嘻嘻道:“老爺的洞府,那會讓那些雜毛小神窺伺。”

無心笑罵道:“哪來這麼多閑話。”從懷中摸出一顆珠子,正是百草仙子當年所贈,遞給鬆風,“這‘鎖木珠’我現在也用不著了,便送與你防身。免得那日你老爺雲遊回來,找不到自家童子。”

鬆風小心翼翼接過寶物藏入懷中,道:“老爺今日把這些往事說與我聽,想來不會不報百草仙子的大恩。老爺這些年日夜思慮的原來是這事!”

無心沉默片刻道:“這件事急不來。你先把這洞府打掃幹淨,把那些值錢的家什俱都擺放出來。隻怕過幾日要有客人上門。”

鬆風答應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問:“老爺洞府一向清淨,哪裏有什麼客人?”

無心揮了揮手道:“屆時自知。”

兩日後的正午,鬆風坐在洞府門口的鬆樹下翻看道德真經,嘴裏喃喃念誦:“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正念得昏昏欲睡時,忽然看見天邊一朵烏雲伴隨黃沙滾滾而來。

鬆風想起前日無心囑咐,說是有客人上門。連忙將真經揣在懷裏,又摸了摸胸前寶珠,心裏安定了些,就站在門口,等那客人前來。

不多時黑雲降在門前,黃沙散去顯出五個人來。為首一個身高八尺,頭上兩根犄角,一襲金袍上麵花紋繁複。這人上前來叫道:“仙童,這裏可是無心道友住處,喚作‘藏形洞’的所在?”

鬆風忙行了個禮,道:“老爺知道各位前來,早命我迎候。各位請稍等,我這就前去通報。”說完一溜煙跑進洞府。

門口五人麵麵相覷,有個長嘴大耳的搖頭晃腦對那一襲金袍的道:“大哥,這家夥真有些本事,竟能算到我等前來。”

那大哥摸了摸兩縷長須尚未開口,一旁一個身穿黃**袍的甕聲甕氣道:“五弟怎麼知道不是那個道童裝神弄鬼,故意拿這些虛言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