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床的猴子味,讓唐三好賴床甚久,她蹭著枕頭不肯起床,直到一道聲音將她從床上拎了下來。
“三丫頭,你還要賴床到什麼時候?”
唐雙彩的聲音讓她倒抽了口涼氣,第一反應是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無所遁行,她幾乎立刻從床上直棱起來,撈起遮身的被子就往床鋪裏縮。
“姐……姐,我我跟他,我們……”
唐雙彩見她這副慌張的樣子,也不責備,竟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做都做了,這回才怕被人抓奸在床會不會太遲了?”
“……”
“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對於那位世子爺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抓奸在床了,王爺都習慣了,隻希望你也能習慣才好。”
刺耳的話讓唐三好皺了皺眉。
“咱們世子爺的壞習慣總也改不了。來,下床穿衣裳,同姐姐回去。”
“回……回哪兒去?”
“回哪兒去?當然是白龍公子府上,三丫頭,你忘了太皇太後已把你賜給人家了麼?”
“我不要,我不回那裏去!”
“嗬,這話聽來新鮮,原來三丫頭也會說不字呐。乖,好好聽姐姐的話,回到白龍公子那兒去,咱們世子爺的人緣傷透,氣數許也盡了,王爺已有心思把爵位另傳白龍公子,太皇太後也不再依仗他,既然沒有權貴,你跟著他又有什麼好處?”
唐雙彩輕蛻下唐三好抱緊手裏的被子,理了理她掛在紅腫唇角邊的亂發,替她披上衣裳,“王爺說了,那個髒透了的廢物配不上三丫頭,咱們不必屈就於他。”
“什麼髒透了?”
唐雙彩略有深意地瞥了唐三好一眼,幫她理了理長發,狀似無意地開口。
“若是一個男人沒用到被人給奸汙,算不算髒了廢了?”
“……”
“若那羞辱他的女人還是自己親爹的侍妾,那他算不算是個髒透了的廢物?”
“……”她被唐雙彩的話釘在當場。
呆愣了良久,空白的腦袋裏不經意地鑽進他們曾為那個侍妾吵得不開交的過往,言猶在耳,那刺耳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蕩在她的耳邊……
“你……也是這樣對待姐夫的侍妾嗎?”
“管你什麼事?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弄清楚?”
“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被人揭穿了錯事就隻知道大聲掩飾!有本事你就說你沒做過呀,有種你就告訴我你是清白的呀!”
“我做過。怎麼?失望嗎?”
他寒意傷人的話隻是在自保,失望的應該是他,她這個蠢蛋問了多混蛋的問題,還自以為自己有質問的權力,咄咄逼人去撕別人的傷口。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人?”
“他們沒人冤枉我,十二歲我就膽大包天碰了自己親爹的妾,你還要知道什麼?我做過多少缺德事?還是我招惹過多少女人,和多少女人有過亂七八糟的關係?”
“反正我現在你心裏就是隻牲口,看見我就逃之夭夭退避三舍,嫌我肮髒是吧?對牲口也沒多餘的期望的是吧?”
“看不起我也好,覺得我是牲口也好,都隨便你。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他那時究竟是用什麼心情對她吼這些話的?他有多懼怕她發現那些不堪的真相?她隻記得去發泄自己的委屈和不公平,忘記去計較他心裏在意的那個點。
他在害怕她失望的眼光,怕她嫌棄他肮髒,怕她逃之夭夭,可她對他做了什麼?她對他回避三舍,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拿著自以為是的貞操觀不齒他和侍妾的苟且,甚至……
真的覺得他好髒。
撥開那一層又一層的偽裝和逞強,原來她一直懷抱的那些委屈,那些傷人的不信任,懷疑和猜忌,她一點也沒少對他做。
她的喜歡好軟弱,她是有多無恥才能輕鬆地說出那些根本做不到的甜言蜜語。
“啪啦”
門外傳來一陣花盆破碎的聲音,唐雙彩挑眉挪到門邊,眼見院子裏幾乎全數被鞭風抽爛的花盆,四周卻空無一人,她唇擒淡笑,轉頭看向徹底怔在床榻上的唐三好。
她想追出去,卻不知道追出去該說些什麼,見到了會尷尬吧。到底要說什麼話才能討他的歡喜,到底用什麼辦法才能讓他相信她,喜歡她。
也許,可能……會不會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以為她也是被安排好的陰謀棋子。
她不知道這刻的遲疑有多磨人,多傷人。
齊天笙呆坐在齊南王府門前的階梯上,背後的大門始終緊閉著,他想聽到的吱呀聲終究沒傳來。
連他自己都覺得對她的期待很好笑。
連他自己都覺得肮髒的事情,有什麼資格叫別人去不在乎,去釋懷?
天色漸暗,齊南王爺的品級馬車由遠及近停在齊南王府前,車駕上的男人一手摟住一隻繡線錦盒一手撩簾下車。
齊如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抬腳回府,卻因落坐在台階上的身影收回了腳步。
“犬兒,難得你等我回家。”
“又帶你女人去散步?抱著牌位也能如此興致。”比起他公主娘親那座被供在祠堂裏吃香火的牌位,他懷裏那隻還真是幸福,不用每日被煙熏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