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閣因為發生了命案,原本就偏僻少人經過,現在除了要到這附近巡查的侍衛,更是沒有人願意來了,寧可是繞遠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春天暖和的時候了,可一陣風吹來,還是覺得陰風陣陣涼颼颼的。
即便是侍衛經過,也隻是大概的看上一眼,確定沒什麼異常就匆匆走了,誰曉得那張大人的鬼魂是不是在附近逗留。
一個宮女手裏拿著弩弓,偷偷將未關緊的窗戶撐起,她已經是事先問過,睡在第二張炕上的就是榮直。她將弩弓擱在窗框上,瞄準那高高拱起的被子,放出一箭。
她以為得手了,正要離去。本來漆黑的四周突然亮起火光,她知道自己中埋伏了,正想逃,卻發現無路可逃,自己已經是被包圍了。
明亮的火把靠近,照清楚了她的臉。墨染道,“還真是你。”
秋弦笑了笑,想到白日時來寶跟她說,皇上的心思連大臣都猜不到,哪裏是他們做奴才的能猜到的,原來她一早就被算計了。
侍衛將秋弦押到寢室,屠魚躍換上的睡衣已經變回了她日常辦公的衣裳,也是,屠魚躍若是不裝作休息了,又怎麼能找理由放她去“動手”。
寢室裏的燈火都亮著,照得秋弦的臉上顯現出不甘和扭曲。
屠魚躍悲憫的看著她,殺人填命,她已逃不過一死了吧。她不怕死,隻是功虧一簣,她死也不瞑目。
“為什麼要殺張進呢?”
秋弦卻是隻想求個明白,“皇上怎麼會懷疑我的,明明我的手帕還在身上不是麼。”
“手帕上的香味太淡了,你若是一直揣在懷裏,味道應該更濃些。可是那手帕的香味沒一會兒就散了,我就想是不是這手帕不是你的。”
手帕確實不是她的,為了與初雪拉近關係,她常借著想更了解屠魚躍的喜好作息的借口去初雪的房間找過她談天,自然清楚初雪把手帕放在哪裏。
初雪一直就把手帕放在櫃子裏舍不得用的,她隻要趁著初雪陪著屠魚躍的時候潛進她的房間去偷,根本就不是難事。
“你跟我說林七與初雪曾經私下見麵,雖是沒有明著說他們違反了宮規,可一旦是對一個人起疑,那人說的話都像是別有目的。你是想把林七也拉下水吧,是有人指使你的麼?”
弩弓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還是帶進宮裏。雖說宮女可以托太監從外頭采購些日用品,但經過宮門時都要嚴查的,凡是兵器一律會被沒收。
也就是說她還有同黨幫她把弩弓送進來,甚至有可能那個人的身份還不低,才會有門路避過搜查。
秋弦道,“沒人指使我。”
屠魚躍不信,“沒人指使你你為何殺張進?”
“誰叫他運氣不好,那日下朝他不好好回府,偏偏折了回來,似是有事要稟報。結果就在花園那看到我了。”
屠魚躍有猜想過凶手為何要殺張進,想著是借錢不還桃色糾紛還是其他利益糾葛,比如擋了什麼人升官發財,但卻是沒想到他是見到了不該見的,惹來了殺身之禍。
“那日在花園裏行刺我的是你!”
秋弦承認道,“可惜被端木惟真妨礙了,否則定是能殺得了你。”
墨染嗬斥道,“大膽,死到臨頭了還敢對皇上出言不遜。你就不怕被五馬分屍麼。”
秋弦眼底全無了求生的念頭,低聲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墨染聽得秋弦那樣不敬的言論又是有弑君的念頭,隻覺得就是拉出去杖斃了也是便宜了她。
屠魚躍問,“為什麼想殺我?”
秋弦抬起臉來,柔弱的燈光映得她的臉越發蒼白如死灰。秋弦在她麵前一直是低著頭,恭敬卑微,柔弱可人。原來也有這樣傲然的一麵,她隻覺得眼熟,尤其秀氣的柳眉下掩藏的那雙杏眼。
“皇上從來沒問過我的姓氏,我入宮之前原是官家小姐,因為父親犯了事,才被判入宮中做了宮女。我本姓姚,家父曾經做過齊州刺史,名姚謙。皇上現在知道我為何要殺你了吧。”
她藏在屠魚躍身邊藏了這麼久,很早前就想動手了,卻苦無機會,初雪實在保護得太嚴密,想要在食物下毒又是有人試吃,根本就不可能。
直到有人來說……
屠魚躍垂下了眸子,因果交織成密集的網,她霎那更是覺得人生就是無數的因果組成的,因為當初選擇了為家人舉起屠刀,所以今日秋弦也對她舉起了弓弩。
“當初東野昊要對付屠家,你父親就是他手裏的利劍,我要救屠家就必須先把你爹拉下來。我既然做了也不會詭辯什麼,再讓我選擇一次,隻要能救我家人,我一樣會把你爹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