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那日勤政殿外寧虞姚對他的最後一個笑容，原來他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駁，皆是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
原來他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可以不要太子之位，不要這萬裏河山。
心中哀痛難掩，皇帝的身影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李總管剛要去扶，卻有人先他一步扶住了皇帝，那雙纖纖玉手帶著久未見陽光的蒼白，此刻在火光的印照下，通透如玉。
皇帝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麵前一聲寬大素袍的女子，“皇後。”
皇後看著熊熊火光若有所思，片刻，她輕聲道，“這樣的選擇，一定是虞姚最想要的。皇上，就讓一切都隨這場大火過去罷，我們不要再去追問前塵，也不要再去尋找後世，就讓他們走他們自己想要的路。”
“皇後……”殺伐果決的君王此刻看著眼前女子纖柔的麵龐，竟無語凝噎，他握緊她的手，良久才道，“好，就讓他們走他們自己的路。”
寧國新年第四日晚，東宮失火，寄予皇帝厚望，永不廢黜的太子寧虞姚在大火中從此消失。
消息從皇宮傳出，震驚朝野，官員紛紛上表勸皇帝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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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草長鶯飛。
皇帝再次冊立新的太子，當朝臣得知新太子為十五皇子，皆頗有微詞。
君臣爭執之際，頭頂鳳冠，鳳袍逶迤的皇後抱著十五皇子款步而來，她用雲淡風輕卻不容置疑般的語氣，將十五皇子過繼到她的名下，親自撫養，太子之位從此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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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塞黃沙無垠，駱駝上女子靠在身後男子的懷裏笑聲如鈴，她拉著男子翠色的袖子，一雙泛著寶藍光芒的眸子仰望身後的男子道，“忘塵，你說我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走到天邊如何？”
女子憋足的一腔中原話，帶著濃濃撒嬌的意味。
“盈盈，隻要你喜歡，你說走到哪我們就走到哪。”忘塵溫潤如玉的臉上綻出一抹寵溺的笑，輕輕刮了一下與裴餘殃有九分相像的女子鼻梁。
“那我要你帶我走遍中原的三山五嶽，看四海升平。”
“好，我們就一起看潮起潮落，春去秋來，永不分離。”
曾幾何時，他也這麼答應過一個女子，要帶她漫步田園，塞外放歌，可她終究有她自己的歸宿。
他臉上閃過一抹恍惚，隨後又端出淺笑，挺直如翠竹般飄渺淡然的脊背，隨著女子嬌笑和駝鈴聲一路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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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絕頂之巔，雲霧繚繞。
寧虞姚看著腳下連綿無盡的萬裏江山，將裴餘殃的雪色鬥篷拉好，將她擁在懷裏，“餘殃，我曾一直慶幸自己沒有錯過你。還記得嗎，我曾答應許你天下，後來我明白，那象征最高權利的方寸之地，根本就不能與你相提並論。”
裴餘殃抬頭望向寧虞姚，將一隻手放在他的掌心，另一隻手撫上自己還看不出懷孕跡象的平坦小腹，微微一笑嬌嗔道，“你可知你說過多少遍了？”
“說多少次我也不覺得煩。”他將她擁得更緊，低聲笑道。
“是時候回去看看大哥他們了。”她依偎在他懷中，忽而淺歎一聲。
風渺渺，一輪噴薄的紅日緩緩升起，灑下光芒萬丈，照亮絕頂上十指緊扣依偎的人兒，照亮江山如畫。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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