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加坡)康橋
客居的人遇到“家”字都會流淚,確實有點兒恐懼鄉愁是一種想包包不住,想藏藏不了的東西,就像愛情和咳嗽一模一樣。
鄉愁是一隻善吻而敏感的舌頭,它有辨別味道的特異功能,它會通過氣氛來辨別,尋尋覓覓遊子情緒中那一條易結不斷的線,隻要您不小心徘徊在一場秋雨中或披著一路的清輝鄉愁是一種辭海中查不出的刑具,它會燒炙你,也會鞭抽你、搓揉你;她會叫醒你又會灌醉你,使你防不得也逃不脫。
皓月升起、清風微拂,總會撩撥著遊子的淒淒胸臆。望月而湧上心頭的愁緒成詩成詞自古到今汗牛充棟。因此徐誌摩會說,“月光呀!你是失望兒的乳娘!”
鄉愁是一種簡單的神往,隻求能在夢中依稀睡一回家鄉那暖暖的床榻鄉愁是遊子的魂,就像蝴蝶對花的癡心。她找你的香味、吮你的蜜汁,又帶著你的花粉撒在你夢的天空,使你憔悴讓你一身襤褸。
鄉愁又是一劑毒品,糾纏久了、慣了,你就不要想離開,戒不掉也逃不了。
許達然曾經說:“中國人亙古以來就噪著要回家,有鄉思的地方就有中國人。”確實不假。但是敏感的異鄉人卻又是那麼的懦弱,落雨時不敢推窗,月圓時不敢出戶,家信閱後是塞在抽屜的最深處翻動都不敢!所有微小的似曾相識都會使我愁絮紛飛,而何以解憂呢?餘光中說斟半杯白蘭地就能一枕如舟,解開愁鄉之纜。而我何曾不想也好好醉他一回,隻憾我不知哪種牌號的白蘭地。而且酒醒之後還有那一堆等待收拾的空空的酒瓶和那堆等待收拾的空空心情!為此始終不能考證餘老的那一番酒功夫,隻好依舊在不該開窗的時候開窗,不該出戶的時候出戶,不該重溫家信的時候卻去翻讀十來回,流滿紙晶瑩透剔的淚並寫一篇叫《鄉愁》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