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微含笑的愛情(1 / 2)

文/李光輝

年前的那個冬晨,一場大雪將我居住的小花園鋪成了美麗的粉玉王國。我像一個精神之王,正獨賞著雪景。這時,一個穿淺白風衣、紮淺紫色絲巾、有一頭齊腰長發的女孩出現了。略顯歡快而又不失嫻靜的她,成了這絕美風景中的點睛之筆。

其實,與她同時出現的還有我的同事梅,一個愛好文學、筆名叫幽潔的女孩。梅與我一樣,是才分到這所企業子弟中學不久的。平時,我們這些剛剛離開菁菁大學校園的青年老師,都很鍾愛學校這麼一個小花園。當我在一個月之前被特許入住小園深處的一間6平方米的小屋時,他們一個個都羨慕不已。這麼好的雪景,雖然正值周末,但我猜他們當中肯定會有人想到要來的。沒想到的是,首先進來的竟是一個陌生的,與這雪景很合韻的女孩子。

當我踩出第一行腳印,跨過籬笆迎上去時,兩個女孩已各折了一枝臘梅在手了。那握梅聞香的姿態,使她們更加超凡脫俗起來。梅介紹說:“她叫迎新,是我的堂妹。”我脫口便問:“是晶瑩的瑩,冰心的心?”梅大笑:“你這才子,倒會聯想。”紫巾女孩顯然對這一聯想頗為滿意,眸子裏頓時有了淺淺的微笑。

於是,我便盡了“地主之誼”,對厚厚的雪意中隱伏的花木一一作了介紹。文竹、蘭草、含笑花,我都如數家珍。

之後,她們參觀了我的小居。其時,我正在練小篆,牆上的幾件習作把簡陋的居室渲染得有點古色古香。令我奇怪的是,她竟熟悉這兩千多年前的書寫方式,熟悉李斯,評點之語,還頗有見地。

前後不到半個小時,她們便出了小園的那個圓形拱門。紫巾沿著我的視野,生動地飄向雪天邊緣。在遼闊的靜默裏,我聽清了心府深處一粒種子開始發芽的聲音。

以上便是我和迎新真實的、完美的、如童話般的初遇。地點是湖南省湘潭市西郊,離韶山大約20公裏的江南機器廠子弟中學。

冬陽之手,很快撫沒了雪意。小園的肅殺與殘缺便暴露無遺。

節後一開學,我便央求梅找個借口,帶我到譚迎新所在的湘潭縣雲湖學區龍山小學去。

裏的小道很輕快。田野裏的淺革很隨意,也很美學。

那是一所有四個年級,卻隻有兩個班的學校。土磚校舍、複式班、手敲的鍾、竹篙做的旗杆以及搖水的井,至今仍深印在我記憶的底層。在鄉村孩子悠長的讀書聲中,我為一個戴紫巾的女教師的風姿而絕倒。在她的宿舍裏,我見到了一疊《中國書法》雜誌以及牆上標準的柳體字。

心中有一隻靈鳥,箭也似的飛過。

之後,她終於再次來看堂姐了。小園滿目的殘缺使她很失落。於是我便向她推薦春天。我說,春天很快會創造另一個完美的。

踩著尋春的碎步,我和小學鍾聲有了幾次約定,她也偶爾穿越早春的田野,披一肩清風,和梅一道光臨小園。

漸漸地,她看清了褪去冬裝後我那瘦骨嶙峋、隨風擺舞的身軀;她知悉了我那地處窮鄉僻壤的老家房子剛剛在一場秋天的大火中付之一炬,家庭負擔特別沉重的事實;她也聽出了我那塑料普通話背後時隱時現的土調,以及開口就是一聲“嘖”的不好習慣。一個小結悄悄打在她的眉頭。

隨後,我知道我有了競爭對手。論相貌,論相識時間長短,論經濟狀況,我和他們相比,我都處於下風。我唯一的對策,是展現自己的所謂才學,製造美好,想方設法修複她心中的那個雪天。我的心中實在沒有勝算。

於是我停下了練小篆,開始抓緊空閑時間爬格子(在嶽麓山下,楓林之中,我便已是小有名氣的校園作者了)。很快,《湘潭日報》等報刊,我的作品出現的頻率高了。在一個春意初濃的夜晚,我寫下了平生第一篇愛情散文詩《散步愛的森林》,其中的詩句有“步入愛的意境,你的目光是我所有的空間,你的故事是我所有的內容,你的顰笑是我所有的懷戀”等。我把它投給了在全國正聲譽漸起的文學刊物《散文詩》,開始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