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老導演精亮的目光掃了一圈眾人,那種討好的笑容分明隱藏著嘲笑,一種認為他已經日薄西山,腦子糊塗的嘲笑。
沒有人理解他。
即便是堅強一生的晉晨,此時也覺得有些腳步虛浮,口中苦澀。正當他覺得無趣,準備拄杖離開之時,一個清冷卻堅定的聲音留住了他:“晉老先生必定能拍出更好的,因為楚老先生的《劍決天下》的故事並不是完整的,是有缺陷的。”
這個人,就是江哲。
“開什麼玩笑?!《劍決天下》的可是獲得了最佳劇情獎的,你一個沒學過專業知識的年輕人不要瞎說。”方導演的話說出了不少人的心聲,《劍決天下》可是他們年少時候百看不厭的經典,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說有“劇情缺陷”,難不成他們所有人都瞎眼了二十年?
但是,聽了江哲的話,晉晨整個人卻猶如雷劈一般呆住了片刻,絲毫不顧身份地撥開了擋路的方雨,直直的盯著江哲,語調竟然有些顫抖:“你……你竟然看出來了?!”
眾人的目光都凝在了江哲身上,假如他此時說出來的話不讓人信服,一個非議楚老作品的罪名就坐實了。在場還有不少娛記,一旦報道出去,光是楚老的粉絲就足夠把他黑個遍了。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等在江哲開口,燈火通明的大廳此時也被這種沉重的氣氛渲染地有些肅穆,這種矚目的壓力,足以把任何人壓垮。
然而,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卻在這般注視下,依舊保持著翩然的風度,笑道:“《劍決天下》看似是主角成長複仇的故事,但其實有很多與摯友的支線看似一筆帶過,細細推究之下其實隱藏著很多情節線索,恐怕是因為當年武俠製作成本不高,所以將雙主角砍成了單人。”
“沒錯!《劍決天下》完整的名字應該叫做《劍決天下之絕代雙驕》。”晉晨神色激動,他萬萬沒想到,大學期間和楚淩合寫的劇本,過了二十餘年,竟然被眼前這個年輕小子看透了。
“這——”眾人詞窮,隻剩驚歎,在場不乏有名的導演,也有人專門研究過《劍決天下》,還真沒人發覺這麼大的紕漏。尤其是方雨,剛才義正言辭地質疑江哲,現在隻覺得臉上啪啪被抽了幾個耳光,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地僵在原地。
其實,楚淩在故事情節上的處置堪稱鬼斧神工,要不是知道了未來,江哲也不會如此肯定了。他反握住晉老蒼老的手掌,臉上沒有絲毫倨傲,說道:“
這也是我和父親在研究楚老先生作品是,偶爾發現的。”
這算是給方雨一個台階下了,畢竟以江林遠的聲望,輸給他也不冤枉。
果然方雨臉色好看許多,連聲讚歎道:“江先生果然厲害,虎父無犬子啊。”
這一幕在別人眼裏,不由地對江哲又高看了幾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江哲懂得隱藏自己的鋒芒,不驕不躁,圓滑又不失原則,恐怕未來不可限量。
在晉晨心裏,江哲的出現又是另外一個意義,這種老來相逢知己的喜悅,讓他心中樂得開了花,當下便拉住江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參演主角?”
恰逢此時,追著石憫的蕭易雲回到了大廳,適才優雅從容的神情變得狼狽不堪,臉上依稀還有些紅腫。才一踏進大廳,蕭易雲便覺得五雷轟頂,一步都挪不動了。
如果沈老板的表現隻是給了蕭易雲一個耳光的話,那如今晉老導演的話無疑是狠狠地將他的自尊心擊成了粉碎。
石憫的嘲諷猶如魔音般不絕於耳:“蕭易雲,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利用我?我告訴你,你不過是個劉偉劫的跟班狗,就是那個江哲,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蕭易雲自信擁有不比任何人差的天賦,他缺的隻是背景和一個契機。在看到江哲之時,他滿心以為這就是另一個自己,一個擁有格外好運的自己。
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家世、背景、人脈,這種讓蕭易雲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東西,江哲都有,但他棄之如蔽!
這讓蕭易雲怎麼能忍受?一直以來,他都能巧妙地將這種豔羨的情緒隱藏起來,但是在看到江哲沉靜如水的麵容,看著他舉起酒杯遙遙地對自己致意時,那種名為嫉妒和仇恨的潮水,迅速地將他淹沒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