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人禮(2)(2 / 2)

吃完肉,喝好酒,伍師達該走了,女人把兒子交給男人,從屋裏拿出給伍師達的謝禮。伍師達客氣地推讓了一下,往自己包裏裝禮物時,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拿起那頂黑羊羔皮帽子戴在自己頭上,興奮地說,這帽子不錯,上河灣還沒人戴呢,看來今年冬天,我要戴著它出風頭了。

苦著臉的女人笑了,就這麼一句讚賞的話,女人知足了。她買這頂帽子,算是買對了。

晚上,到了該睡覺時,男人沒和女人商量,在大屋裏給兒子新搭了個床。女人收拾完廚房進來看到小床,她看了一眼蜷縮在大炕上的兒子,心裏不是滋味。按她的想法,要兒子先在炕上和他們一起睡,等他傷口好後再分開。可看男人的表情,女人沒敢開口。按理說,行完成人禮的孩子,算是成人了,就得和大人分開睡,如果女人這個時候說出自己的想法,肯定會遭到男人的反對,她還記著白天找不到兒子情景呢,怕男人罵她。女人默默地鋪好小床,去炕上抱兒子。

兒子臉上還掛著淚珠,見母親來抱他,又哭起來,他推開母親的手,緊緊抓著被角,好像被子此刻就是他最可靠的支撐似的,他拒絕到小床去睡。女人的心頃刻之間又讓兒子的眼淚泡軟,她跪在炕上不動彈了。女人想著,就是叫男人罵一頓,還是想讓兒子在大炕上睡幾天。男人已經走來撥開女人,上炕硬把兒子抱下來,放到小床上。兒子哭得昏天黑地,掙紮著要下床。男人冷著臉對兒子吼道,再哭,就叫伍師達來,把你的小雞雞全割掉!

兒子已經領略過伍師達刀子的厲害,害怕伍師達真的會來割他的小雞雞,嚇得再不敢動,也不敢哭出聲,卻把哭聲壓在喉嚨裏,兩隻淚眼可憐巴巴地看看母親,又看看凶神似的父親。

女人的心碎了,淚水嘩的衝出來,她撲過去抱住兒子,和衣和兒子躺在小床上。

兒子哭累了,慢慢地睡了。女人輕輕爬起來,伸展一下酸麻的腰腿,去洗漱完畢,回來又要往兒子的小床上躺時,男人嚴厲地把她叫住了,回到炕上來!是你要給兒子行割禮,你現在也不能給他開這個頭。

女人回頭看一眼炕上的男人,男人冷冷地盯著她,好像她是一貼膏藥似的,一個不留神,她就會黏到兒子身上不好揭下來。女人看著睡熟的兒子,伸手抹去兒子臉上的淚痕,慢慢地回到炕上,在另一頭和衣躺下來。

男人起身關掉燈,脫了衣服要挨著女人睡,女人負氣挪開身子,離男人遠了點,大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屋頂發呆。

兒子睡得一點都不踏實,麻醉藥的勁早過了,偶爾會疼得哭上幾聲。女人隻要聽到兒子那麵稍有動靜,就爬起半個身子,在黑暗中往小床那邊瞅。每當這時,男人警告的聲音會及時響起,女人歎口氣,又倒下睡覺。女人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翻來覆去在炕上烙大餅,倒把男人給引了過來。他毫不猶豫地伸手解女人衣服,被女人毫不猶豫地推開,他又去解,顯得很有耐心,可女人沒給男人機會,她爬到炕的另一頭,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

男人愣了好一陣,才憋聲憋氣地說,你別趁我睡了,去小床那邊,否則我饒不了你!

不一會,響起男人的鼾聲。女人等了一陣,才爬起身,正要下炕時,男人突然說道,你幹啥?我的話都不聽了!

女人的身子僵住了,停了一會兒,她咚的一聲,把自己甩在炕上,繼續翻過來折過去,折騰了半天,就是沒一點睡意,大腦反而越來越清醒。女人的肚子也嘰裏咕嚕叫喚起來,她突然想起,忙乎了一天隻顧招待客人,自己竟忘記吃飯,怪不得睡不著呢。一意識到自己沒吃飯,她的饑餓感更加強烈,想爬起來去吃點東西,可又擔心驚動男人罵她,硬挺著沒動。硬撐著睡吧,睡著就不餓了,女人心想。

夜是靜謐的,顯出小床那邊兒子鼻息聲的沉穩和安靜,還有炕那頭男人粗重鼾聲的香甜。在兩個男人的睡夢裏,女人迷迷糊糊睡著了。

女人是被噩夢驚醒的,她爬起來一看,天已經麻麻亮,炕上除過她之外,空蕩蕩的。她轉過頭,看到男人半個身子懸在小床邊上,蓋著一半被子,側身摟著兒子睡的。

女人的眼窩一熱,淚湧出來。她是被男人和兒子的睡相惹出淚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