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音妹妹真是個心靈手巧的,沒想到這才七日,就真將這些個簡片兒給刻好了。難怪車大人會討了你來做事兒。”房門輕響聲中,春說推門走進,在看到落音身前物案旁摞的有半人高的散竹簡時,眼裏飛快的閃過一抹詫異,笑著表揚。
落音抬頭看了眼麵前身穿深朱色宮裝的年輕,笑了一下,低頭將最後一筆刻完,放下手中的簡片,把物案上的竹簡粉屑掃落到腳邊燃燒正旺的火盆裏,再整理好物案上的刻刀、麻布樣書、針線等物,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春說望著她從容的動作心裏皺眉,總覺得這落音對自己沒有別人對自己那樣的討好熱絡。
落音直起腰身,揉了揉因長時間跪坐而發麻的大腿,慢慢的從不到膝蓋高的物案後站了起來,溫柔的笑了笑,神色平和一如以往:“春姐姐誇獎了,不過是你教導的好,落音哪裏比得了你的靈慧。”
誰都喜歡聽好話,春說聽了自然高興,剛想著讓她回去,念頭一轉,細如柳的眉頭微蹙,心裏突然有些惱怒起來。
她明明是不喜歡這個突然到公子身邊侍候的人,怎麼現在倒是心軟了?這個狐媚子,果然厲害。
“既然妹妹這樣能幹,那就將這些個竹簡全部編書落墨吧!”春說笑的親切,細細的觀察著落音的神色。其實串書落墨這些事情,一般的宮人都可以幹。
“好。”落音笑著應,神色平和,舉止得當。
她知道春說是在刁難她,可誰讓自己是新人?人家那幾個侍候池淨的人幾乎都是一起長了十幾年的,對她一個剛來幾天的外人,自然有著極強的抗拒心理。就像無論到哪裏,新員工剛去上班時老員工開始總會有排外的現象,等大家熟了就好了。
春說見落音如此沉的住氣,絲毫不見情緒外泄,她越是這般穩重,她心裏對她的排斥越是重了一分。
她心裏不悅,麵上卻是笑著提出了一個要求刁難她:“嗬嗬,妹妹這樣乖巧,想來兩三日就能完成,回到府裏吧?”
落音神色恭敬,心裏卻是有些不耐起來,平靜的應了一個字:“是。”
別以為她性子好就是個任人欺負的,她不是無法反駁,隻是現在初來乍到,不易鋒芒畢露。
將簡片編書容易,可要是落墨就難了,沒個四五天,是做不好的。
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這樣平靜?
春說心裏無來由的一慌。
對了,她討厭她就是因為她這幅永遠溫和不興波瀾的麵貌,太過從容,因從容而安定,因安定而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淡泊,像是高深了她們一等般,有點公子的味道。
她以為她是世外仙人啊,一幅看破紅塵的樣子!
她本以為落音不可能刻好簡片,這次過來是想擠兌她一翻,沒想到她竟把竹簡刻完了。沒能挑出落音半分錯處的同時又惹自己不高興,她眼底深處閃過一道寒光,麵上卻是親切的上前一步,拉住了落音的手拍了拍,笑容滿麵:“那可是辛苦你了,這幾日怕是要熬到大半夜了,公子知道了一定會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唉,要不是車大人人手不足,我們幾個裏邊又隻有妹妹你是識字最多的,不然我也不敢冒昧的做這主了。可我們總歸是公子的人,應當為公子分憂。”